“对,就倒在他身上。”一个差役的声音道。
“你确定?”另一个差役问道。
“确定,这是太爷的意思,可别叫他这么轻易的死咯。牢房里若是闹出人命来谁脸上都不好看。那边那个老东西也是个硬骨头,扛了那么多下打还是不肯画押认罪。太爷怕他年纪大,不敢再打,咱们只有从这小的身上做文章了。他若是死了,我们两个的饭碗可也保不住。你愣着干嘛,快倒呀。”
只听“哗啦”一声,一盆盐水尽数倒在锅子身上。
原本趴在牢房中昏厥多时的锅子,被这一下彻底惊醒了过来,接着便感到身上的伤口传来了火烧般的疼痛。他现在无法动弹,只能有气无力地呻吟几声。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痛觉也逐渐苏醒,这痛贴着自己的身体肌肤,想逃也无处可逃,想忍,却忍耐不住。
在这昏暗的牢房中,来自唯一窗口的最后一抹夕阳逐渐淡去,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分辨自己的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
时间逐渐流逝,虽然伤口还在疼痛,不过锅子却挣扎着动了动。他勉力爬到墙边,拼命用手掌支撑着将身体立住,然后将上半身靠在墙上。
其实锅子挨打的是背部,他只要维持原本趴在地上的姿势,就不会触及伤口。他此刻用背靠着墙,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却是故意为之。
疼痛对人有好处——锅子如是想到。
越发敏锐的神经不停提醒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的形状,也提醒着他过往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他虽心思缜密,却也算不过掌握更多情报,拥有更大权力,也更清楚世间规则的县太爷。
从今天堂上的事情看,那太爷是个贪赃枉法的狗官,那按察使是个不明事理的昏官,就连和自己有几分交情的关青岳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也不知那县太爷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在堂上公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眼下的情形,指望官府替自己伸张正义已然不现实。若是自己能多花费点时间修习武功,开他个一两脉,没准现在就有办法凭自己的本事脱困并救出荀老板了。只要身怀武功,就算到时候浪迹天涯,总也有个自保的办法。
想到这里,锅子又在心中将夏采薇前日教授的《武经》默念一遍,闭上眼睛按着经上所述开始修练。
恍惚间两个时辰过去,锅子却也没感到身体产生任何变化,若不是身上疼痛,他简直要睡了过去。
虽说这牢房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没准明日县太爷还会派人逼锅子画押认罪,届时要是他死命不肯,大概又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
好在太陵县治安不错,此刻这大牢之中并没有多少犯人,因而锅子反倒能享受“单人单间”的待遇。
锅子心下烦躁,想看看牢房中唯一的一扇窗户外头有些什么。可惜看不到什么有价值或是能利用的东西。正当他准备再坐下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站了起来,虽说有些踉跄,不过居然能够勉强走动了。
他以前也没受过这等毒打,挨打的时候混乱之间想得全是此番就算不死,也得躺个十天半月,没想到这还没过几个时辰,自己便能站起来了,着实有些奇怪。
然则锅子不通医道,虽说活了二十来岁,但实际上只有半年的记忆,对人体的自愈速度没什么分寸。他心里想着自己虽不会武功,但也算年轻力壮,恢复得快些也属正常。而且,那日从公良山崖上被那“四当家”踢了下来,第二天还不是照样行走如常?
有道是“内修一口气,外练筋骨皮。”锅子寻思也许夏采薇的话真有几分道理,自己的“筋骨皮”确实不差。
见自己恢复得很快,锅子的精神不觉振奋了一些,他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潜心修炼,终会有所突破。
于是,他又背靠墙壁,静下心来,继续按照《武经》上所说,调整自己的吐纳和情绪。又过了半个时辰,突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异样之感。由丹田之中陡然升腾出一股真气,在体内来回游走。
锅子一看有门儿,他不敢放过这种感觉,连忙细细体会。这真气虽然不怎么受自己的控制,但无论走至何处,也不会带来肿胀之感。这情形虽说与《武经》中开脉的描述有几分相像,却又不尽相同。
约莫半刻之后,锅子的鼻子忽然不自觉地动了动。
原来,这牢房之中根本没有像样的如厕之处,囚犯们大小解也就只能在牢房的痰盂之中,若是痰盂满了,就是随地解决也实属寻常。时值初夏雨后,潮湿发酵之下,自然整个监牢都充斥着腌臜之物的气味。
锅子擅长做菜,对气味最是敏感。之前光顾着身上的疼痛,还不觉得。此刻牢门之外一阵小风吹过,难闻的气味随风飘来,他自是忍受不住。
可就是这短暂的一分神,使得好不容易出现的真气窜入左臂,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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