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家住夔州县城江口，江口发生一件怪事。围观人群嘈嘈杂杂把昏睡的张秋柏给吵醒来。江口这个位置在县城门外，除了城里面，城外也有一片闹市。城门口这个地方，人多又杂，特别多的小商小贩在此开市摆卖。此处又是靠江口，渔民打上鱼，扭头就能摆商摊上售卖。由于地处城外，征税也很少能征到这，最多就是守城官兵借征收的名义免费混吃混喝。商贩天天招待买客，各个都很会来事。看见官兵来了，甭管卖吃的卖喝的都给备上一份，人大老远还没到跟前就扯着嗓子招呼：“官爷您请，热乎包子给您拿...”守兵一看这小商贩都怪机灵的，就不会发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穿官服的来都是白吃白喝，商贩脸上喜笑相迎，心底下暗骂这些官差都是“臭虫”。但是好歹不缴税少了一门开销，不论做什么买卖只要不犯法，官差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去为难。
城外商市再沿河走两三里就是一处乱葬岗，城里城外死的人都往这埋。除了有钱有势的人户会去山上相地方，普通老百姓死后都在这。普通家里人死后，备上棺材做完法事就在坟岗子里挖坑埋。要是死了没人收尸的，就由官府责人去处理埋。说是埋，实际就是裹上一张破席子，义庄停两天后随便找个地一扔就完事，土都不用盖扭头就走。城外野狗野猫多，还都颇通灵性，只要一有人死，野狗就去死人家里捡剩菜骨头吃。要是没办席的，它们就知道这死人多是要扔乱葬岗不埋，就去坟岗子上守着，等埋人的把尸体扔这。扔完尸体人就走了，剩下的就归野狗所有。旧社会不光人的生活困顿，连野狗都没得吃，只得在乱坟岗子掏死人吃。
说这天发生一起怪事，长期在江口岸上编竹筐卖的老孙头病死了，家里人操办完后事后埋在了坟岗子里。江上渔民起得早，埋后第四天大清早在江里打鱼的渔民，发现了一个人站在那所新坟旁边，两只手撑着坟堆一动不动。一开始没当回事，但是过了半个时辰后那人还站在那不动。渔民把船靠江边，想过去看看，但这乱坟岗子里心头多少有些怵，就拿着一把船桨走了过去。走过去叫了几声没反应，心里想难道是主家折的纸人没烧完。因为那人双手撑着坟堆，背对着渔民看不见长什么样。渔民凑到背后去，歪着脖子看那人。一看可给吓坏了，那人瞪大双眼，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球都快要挣脱出眼眶，眼窝流下两串凝固在脸上的血泪。嘴巴张的巨大下巴都顶到了锁骨，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双手直撑撑的插进坟堆里，胸口一大滩血迹。这一看就是死人啊，还是个站着枉死的。
渔民吓的连滚带爬的跑去报官，船桨掉了都没敢回头捡。还没跑出坟圈子，就又在另一个坟沟里看到一个人蜷缩在坟角里，披头散发双手捂脸，嘴里念叨着“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渔民一看是人，就拉起来往外跑，死活拉不动。就没管他，自己跑去报官，等带着官府人回来的时候，发现那活人也死了，而且眼睛跟另一个人一样，胀很大像要挣脱出眼眶。那具站立着双手插坟的死尸，胸口处还有一个大窟窿，心脏也不见了，伤口参差不齐不像是利器割开的，倒像是树枝之类的东西猛戳出来的，血液沥在一地的干稻草上。众官兵看到这阵势，无不惶恐，城里守兵跟边陲打仗的军队不一样，军队每天直面生死，死状什么样的都见过，早淡泊了。守城里的兵常年在城里混吃混喝，虽然不怕死尸，但是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会让人不由的联想一些诡精异怪。
不管什么消息，一到闹市里就传播的很快，旧时期的人都迷信，见到这种事情虽然也害怕，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爱听爱看，没一会民众就围满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死相是恶鬼索命。老农家就在江口边，外面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惹的爱凑热闹的张秋柏心窝子痒痒，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掏出全身上下仅剩的两块铜板，买了提包子跟大毛边吃边打听。一打听还有这种奇事，俩个山里出来的人，豹子胆没吃过但吃过熊胆，就要去看看是不是说的那么邪乎。等到地方时，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尸体被几个人被裹上席子，抬去义庄的路上。
张秋柏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啥事都爱瞎打听。看见人抬着尸体去义庄，就跟在边上问：“二位大哥，这里面的人咋死的？听说死相及吓人是不是真的。”
通常有无人认领的死尸就由官府出面处理埋葬，干这种活有额外的红利，但是底下那些官差不仅懒，还嫌这种事晦气，就克扣掉一部分酬劳，剩下的钱给义庄和城隍庙的人，由他们处理。搭话的是个地中海，在城隍庙里住。地中海告诉他：“最近已经发生好几次这种事了，死相一模一样。鼓眼、流血泪、双手插坟、心脏不翼而飞。你们两个是外地人吧，近期少出门走动，天黑后不太平...”
说着抬累了，停在路边歇一阵。然后就跟后面一个抬尸的聊上，那人也是专门干这活的，住义庄，城隍庙跟义庄挨一起。张秋柏支着耳朵听个大概。“你义庄里要是停不下了，就停城隍庙里来吧。正好最近借住的江道长可以帮忙给超度一下......”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个江道长。张秋柏脑子里闪过各种片段，一想到江道士刺了二叔一刀，挟两块蛇宝跑了，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当下拦住那抬尸的地中海，问他：“您刚才说城隍庙里最近住了个江道士？能说说吗？”
地中海心生疑惑：“您为何打探他？”
张秋柏摆出笑脸称：“嗨呀，您有所不知，这江道士是我故交，最近正寻他有事呢？要不就劳烦您带路，我去找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