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殷红染透了苍翠的枫林,幻作万缕金霞,些许映照在昆仑派的山门上。
绿草如茵的习武场,三三两两,散坐着许多腰系长剑的年青剑士和长袖飘飘的昆仑道侣们,欢笑之声不时从人群中传出。
明天就是昆仑剑派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每年一到这个时日,哪怕远在数百里以外的门下弟子,也都得如期赶回昆仑山,一则是为了考量弟子们的艺业和功绩,二则也可使先后入门的师兄弟们有个亲近的机会。
正当那群师兄们,天南地北,聊得十分起劲之时。
当、当、当,大殿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踏声,无疑是发生什么紧急事件了,习武场的人群纷纷议论,惊愕地彼此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地向大殿奔去。
大殿已经到了不少人,殿内四大执法,各抱家法肃立两旁,其余的门下弟子则按着辈份,雁行排列,个个神色肃穆,鸦雀无声。
不一会儿,后殿传来一阵急疾的脚步声,掌门人沈云君,一脸怒容,大步进入殿中,扶衣落坐,便寒着脸高声喝道:“杨无缺来了吗?”
人群中应声答道:“弟子在。”
人群一分,走出一个猿臂蜂腰,年约二十一二岁的俗装少年来,抢前两步,跪下行礼道:“弟子方无痕参见掌门。”
沈云君重重哼了一声道:“你进入本派几年了?”
杨无缺略略怔了一怔道:“弟子拜入门下已经十年了。”
沈云君又问道:“未入本派以前呢?”
杨无缺迟疑了一会儿道:“流浪天涯,详细内情早已向师伯禀陈。”
沈云君突然把脸一沉,抖手掷出一个纸包来,厉声道:“你看看这个?”
杨无缺俯身拾起一看,顿时面容大变,那是一张墨迹淋漓的书简,中间还包着一方血迹斑斓的招魂符,匆匆看完书简,略略定了定神,仰着脸,激动地道:“弟子不屑,也不敢如此妄为,望掌门师伯明鉴。”
这招魂符一经出现,人群顿起一阵骚动,谁都认识这是“九天阁”的招魂使者之符,招魂符一出,饶是穷凶恶极的邪魔巨盗,也难逃一死。而另有放生使者的放生令,放生令一现,任何天大的恩怨纠纷也可平息。料想不到这招魂符会出现在昆仑派,元凶竟然还是一个未出师门的少年,真叫人百思莫解。
沈云君未搭理杜君平的申辩,目光扫过大殿,慨叹一声道:“我昆仑派自祖师开山立派以来,一向门规严谨,收徒尤严,向为江湖尊为名门正派,想不到投入本门的弟子过去竟犯过淫道,真是万死不足以灭除本派之羞。”
长叹一声,又沉痛地道:“九天阁”乃是武林各派共尊的盟主,既已传出招魂符,本座纵有袒护之心,也是爱莫能助。”
他一字一字,缓慢地吐出,犹如一阵阵的刺骨寒风,将大殿的空气逐次冻结,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一块石头,虽都有心为这位人人喜爱的小师弟说几句话,但在事情未完全明白以前,任谁都不敢开口,只有暗暗对他投递同情的一瞥。
半晌之后,杨无缺突然挺直身子,激动地说道:“弟子并不惜命,但让我这般含冤负屈而死,实是死不瞑目……”
语声一顿,黯然接道:“弟子死后,黄泉之中不过多一个屈死冤魂,但昆仑派的清白,就是倾尽黄河的水也难于洗清……”
沈云君沉下脸,截住话头,喝道:“住口,难道九天阁的执法使者会冤枉你不成?”
这时杨无缺神色突然镇静下来,徐徐地道:“弟子今年二十一岁,倒算回去十年前那该是十一岁,应该是一个发育未全的童子,如何能犯下淫行?”
就在这时,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走进一个高大的灰髯道人来,毕恭毕敬,向掌门稽首行礼道:“师弟因一点事迟来一步,掌门师兄恕罪。”
沈云君微一欠身道:“二师弟远来辛苦,不必多礼。”
来者乃是昆仑四圣的老二南云天,此人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在长一辈中,他也最为护犊的一个,目光对着地下跪着的杨无缺瞥了一眼,又转过来对沈云君稽首道:“此事师弟已略知一二,反正限期三天,可否将无缺交于师弟看管,容师弟重作查问,再行发落?”
沈云君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也好。”
随即高声道:“你们都退下练剑去吧。”
殿中弟子极快散去,沈云君回顾老二南云天、老四莫云山两位师弟一眼,道:“你们跟我到内室一谈。”
南云天怜惜地从地下把杨无缺扶了起来道:“把‘招魂符’给师伯,你且到师伯内室歇息。”
杨无缺躬身答应,转身而去,南云天轻吁一口气,追在沈云君身后行入院内。
四个背剑的童子,早已在室外等候,沈云君一挥手,道:“你们去外面巡行,任何人未得本座允许之前,都不许进入这内院。”
四个童子应了一声,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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