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朝,庆丰十六年,雨夜。
闷雷滚滚,黑云中隐有银蛇滑动,隆鼓声炸响,不一会儿,雷光陡然间撕裂夜幕的昏黑,豆大的雨滴纷纷滑落自天际。
青石地板的间隙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填满了,刺耳的响声惊起孩童的啼哭声,但很快就被妇人的安哄声给平息了下去。
亥时又过三刻,昏黑的雨幕中,不大的踏步声从远方的白雾中传来,直到又过去了一下,人影这才渐渐从气温变动的雾气中走出。
粗布白衣外披着一件雨天才用的农人蓑衣,只是简简单单用一些清明粑点的粽叶穿插好,固定住后,就能遮风挡雨,一件至多也就一两枚铜子,倒也不贵。
道路两旁的房舍早就闭灯熄火,寂静的长巷走出的黄蓑披挂白衣客背着篓子,一步踏出浅浅路面积水的临时脚印,向着远处走去。
风吹雨打不过一刻钟,从安平街走回属于自己的那间不大的院落门口时,蓑衣客这才稍稍抖动身上的水滴,伸出略粗糙的大手,向阴影中的面部抹去。
一把凉雨的痕迹抹下后,解开门锁,推开有些陈旧的木门,上面的镇宅神像向两侧,倒是有些欢迎的味道。
院落不大,除了一方石桌石凳及一颗约莫两丈高低的小树,就是一件古朴的房舍,大致七八十个平头或说方圆。
走入砖瓦下,放下装满了收回借阅书籍的篓子,不急着推开房门,看了一眼昏暗中倒是依稀可以辨析样子的家和房子,摇了摇头,喟叹一声,解开了身上的蓑衣。
枯黄的蓑衣下,原本还算干净整洁的便宜白衣外,一只黑色的手印隐约散发着不断传入体内的凉意,侵扰着他越发越疲惫瞌睡。
陈平平静的带着书篓子走进自己的屋子中,稍稍敲响火石。
黑褐色的石头撞击之中,溅起金红色的火星,落入罩子中的油灯内,不一会儿,房间中倒是略有光亮。
将印着未知,或者说死亡印记的衣衫折叠好,收入平时很少触碰的褐红色木箱中。
除去内衬后,赤裸着上半身消瘦身板的陈平静静的看着镜面余光中的人影。
及冠尚未三四个月,长发乌黑扎起束冠,不过不同于县中大家之人用各种精美物件束冠行礼,陈平的及冠礼只有自己去故作姿态的去纪念自己二十弱冠的年岁罢了。
在赵县求生存活二十载,是该有一些仪式感。
仪式感,有趣的三个字,不过倒不是来自书中典故,而是模糊的前世宿慧,用若林寺庙的僧侣们的话去说,是这个意思。
不过陈平记忆中,还有一个解释,叫做前世记忆。
除去经常劳作书写略显粗糙的手掌和营养不良而瘦弱的身体外,六尺余一分的身高在赵县中倒也算是出类拔萃。
当然,除过大家中驯养的武夫和衙门的差使中那些习武有成的人们。
若是白皙一些,饱满一些,挑一挑眉目,倒也称得上俊逸非凡一语。
不过,胸口上乌黑的手印,却给平静青年的面容,增添了一丝诡异与恐怖。
黑色中带着少许的血色与挣扎的痕迹,蚀骨的寒意与那种若有若无的吞噬感让陈平不得不添上一些住家的衣物。
作为赵县一凡俗人,家中之物虽然不多,但大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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