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更长时间地衔着烟,嘴里的口水越来越丰盈,几乎要从嘴缝里流出来。而此时自己像只啄木鸟一般叼着烟时才发现自己需要一个打火机,张更斜叼着一根烟,眼睛四顾乱转。
口水实在兜不住了,张更赶紧把烟取下,过滤嘴已经被唾液濡湿,留下牙印和嘴唇的痕迹,夹烟的双指正好敷在这团口水上。虽是自己口水,那湿粘的感觉在指间还是让自己觉得很膈应。
好不容易在紧挨茶叶盒处瞥见了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张更拿起来就准备给自己点上,这时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是不是得先给领导点上,可是忽然觉得这样做又有点刻意,毕竟就两人没必要这样吧,领导有大格局肯定不在乎这些细节。
张更思考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给自己点上。点烟的时候,张更才发现烟是红塔山,上个世纪末很流行的一种滇烟,但是对比现在动辄50元一包的香烟来说完全不显档次,对于王总这样的身份来说,10块左右的烟显得实在太寒酸。
张更点完自己之后,顺势准备给王总点上,王总抬了一下胳膊,挡住了张更递过来的火,另一只手拉开抽屉,用食指从角落里滑出一盒火柴,轻轻地扔在了桌子上,下巴往上一扬,示意张更。
这太明显不过了,给王总点上。泊头,很大的两个字印在火柴盒上,这应该是很有年代感的物件了。这盒火柴只剩下几根了,划拉的道道也重重叠叠了几层。虽然好多年没有使用火柴,但是童年偷玩留下的印记一瞬间就鲜活了,拈起一根火柴尾部,由下往上用力,刹那,一股硫磺味随着燃起的火焰扩散开来。
张更将火焰凑上前,王总微微地前倾了一下身子。王总吐出一口烟圈,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看向张更,欲言又止。
“王总,是我们哪儿还没有做好吗?中标单位的标书我们也看了,和我们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总价比我们还高一点,资质就不用说了,都是红头企业,我们级别还高。”张更的沮丧中还有满满的不服气。
张更甩了甩,将火柴熄灭,却不知道该扔到哪儿去,毕竟残留的余烬还是有复燃的危险。张更准备拿远处茶几上的烟灰缸,王总却打开了一个茶叶盒,一阵粉尘稍微有些呛人,原来这是王总的自制烟灰缸。
张更很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烟灰缸不用,用这个空茶叶盒。但是也不好问。张更硬着头皮继续吸着红塔山。
“读《毛选》,最重要的是读伟人的思考方式,和看问题的角度,而不是仅仅回顾历史,历史不可能重演,但是如何看待问题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王总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们在学校里学习的哲学观点,矛盾论,辩证法,太过于的抽象,过于高度凝练,没有生活经历的哲学,那只是束之高阁的理论著作,你只有边读《毛选》边体会理论才有意义。”
张更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没有什么太切实的感受。
“毛教员提出了农村包围城市,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提出吗?你可能会说根据矛盾论,当时的中国社会城市和农村作为矛盾的两个方面,农村是矛盾的主要方面。那你有没有追问一句,为什么农村是主要方面,为什么毛教员知道农村是主要方面?仅仅是因为人多?”
张更这一次有了一点代入感,这个问题是他之前没有细想过的。
“你结合毛选第一卷看看就明白了,这才是精髓之处。就像这次投标,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太赞成的,但是总部要求,下面也有人迎合,我没有决定权,这是不是很像教员在土地革命时期,共产国际要求大家以夺取主要城市为重点,而教员不得不遵循,最后失败后根据自己的调查研究决定开辟农村根据地?”
张更有些惊讶,竟然很吻合。
“这次竞标,我们公司的虽然资质技术,哪怕是人才都具备,但是国内目前的市场格局已经固定,资本运作是我们的短板,即使有总部支持,但是利益格局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挑战,目前应该转变思路,往资本薄弱的方向进军,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三四线城市,尤其是目前已有的海外的重大工程项目,这些是目前大资本或者国内的精英巨头还未重点关注的方向,我们应该提前布局,而且从国家发展来看,那是未来的方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