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峰要去云南了,这对于一峰自己来说,是一件大事。
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要去几千公里外的地方,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对那陌生的环境,除了有种天生的新鲜感外,也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跟他去江西景德报考美校有本质的区别,去考试,那是一种对人生理想的追求,心中充满激情。而去云南,则是有种被动的利益驱使,带有功利性的目的,虽然那边有自己的堂哥李益贵在,但充满着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变数。
其实人生的每一步,都充满着不确定的变数。
但这一次不一样,毕竟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说不定充满凶险。
所以李一峰既兴奋又紧张。
临出发的前几天,一峰知道自己要远离家乡,远离娘亲了,他得准备做许多事。
他特地为娘准备了要烧饭的柴草。
他把柴梗和柴草一梱梱缚好,堆放在中间的堂屋里,把柴草可以方便引火的,与柴梗容易耐烧的一一分类。
又把家里的存谷挑到外面的村子里去碾好米,知道自己村里的碾谷的机器碾米,有很多的谷头。
又去家里的私有地里,把土豆重新再锄了一边草。
把屋里的鸡笼的鸡粪,全部清理干净,用土草灰拌匀了,挑去私有地里种着的四季豆,南瓜,丝瓜,玉米等等全施了肥。
并且把关猪的猪栏也全部清理清爽,并割来好多新鲜的青草。把猪栏全部铺垫一新。
等一峰做好这些,又静下来细细想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噢!又挑满了一缸水。
把认为要做的全部做后,才吩咐妹妹一线,自己去云南的这些日子里,要如何样子听娘的话。
临出发的当夜,兄妹俩谈了很多,其实基本上都是一峰讲,妹妹一线听。
一峰对自己的妹妹,有种内疚感。自己还在读书,妹妹早已辍学在家,连小学都没毕业。所以一峰常常有意的把一些知识教妹妹,尤其是那些生字。
这天夜里,一峰在告诉妹妹,娘这辈子,拉扯兄弟姐妹七个长大,是多么的不容易,千万千万别惹娘生气。
娘其他毛病没有的,就是这受刺激后发作的精神分裂症。只要药片每天都按时服好,并没有多大影响的。
他告诉妹妹一个诀窍,如果娘发病不肯吃药时,可以适当加一点药量,把药碾成粉,拌在早饭的鸡蛋榨面里,泡饭里,粥里等等。
并说自己尝过娘的药,只要不过量,这点点苦娘是吃不出的。
他又规劝妹妹,多去帮帮大嫂,照顾好大侄子可功。
说这小孩玩劣得比他小时候还凶,而且没敬畏。作为比大侄子大不了多少小姑姑,更应好好带着他,不要让他去打架等。
他跟妹说,孝顺孝顺,这孝具体是指什么,他也不清楚。但从字面上分析。
一峰一边用笔在白纸上写了“孝顺”这两个字,一边对妹妹说:
“小妹,你来看,这个孝顺的孝字,它上半部首是和老一样,这叫什么部首我一时说不出来,就叫它老字头吧!这孝,它上面是老字头,下边是个儿子的子字,什么意思呢?”
一峰妹妹一线,虽说也快十九了,因缺少文化,总让人觉得还幼稚。她对五个哥哥,关系最好和最敬重的就是这个五哥一峰,这不仅是因为兄妹俩年纪相差小,从小自然与五哥形影不离的。而且长大后,尤其是爹爹去世后,这五哥的所作所为比上面的四个哥哥要正直和有担当多了,这从对娘的孝敬中,更是可以看出。所以她对五哥的话都非常的爱听和愿听,自己常常说她的知识,大部分是五哥教的。
此刻她听着五哥的话,早已一边笑一边为他泡好了茶,知道这五哥又要长篇大论了。她认真地听着呢:
“小妹,你说这上面一个老,下面做儿子的那是一个小,一老与一小,就是说孝,要象老人对待小孩一样的好。换句话说,我们作为儿女的,对老人,要象对待小孩一样的待他好,这就是孝。你说,许多老人年纪大起来,他的个性和行为,有时候是不是很象小孩子的?”
一峰见妹妹听得有劲,他自己更加来劲,接着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笑说:
“小妹,你再来看这个孝字,它象不象一个老人,扶着一个儿子站着呢?喏!喏喏!下面的儿子搀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老人。所以我说小妹,这孝,就是要让爹妈觉得子女的可靠和有依靠。″
″再来说说这顺,它是顺利,顺便,顺着的意思,就是说要顺着娘,依着娘的意思。娘有时候说的话明明不对的,吩咐做的事明明错的,但你要先顺着她,让她高兴,等她过后忘记,你再放弃做等等。“
他妹妹一线,见五哥哥从来没有这样沉重其事过,知道云南好远好远的,见五哥从来都乐天派一个的,现在居然这样认真的吩咐这嘱咐那的,真的以为要生离死别一样,所以她已泪水涟涟,对五哥的话不住点头。
倒是一旁一峰的娘,知道这小儿子要出远门,一个劲说顺风,顺风,并不出声安慰什么。反没有一线来得伤心。
一峰见妹妹居然听得哭了,倒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地刮了刮一线的鼻子,笑道:
“小妹,五哥哥给你在讲做人的道理呢,你咋哭上了呢?”
一线对自己的情感流露是不知不觉的,被一峰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着说:
“五哥你说谁呢?谁哭了?”
“好啦小妹,再说的这一句,恐怕你不一定听得懂。我给你写个字,你看。”
一峰一边说,一边在白纸上大大的写了个“教”字,说:
“我们中华文化,其实就是在这个教字里。”
知道妹妹不懂,就在“教”字的旁边,用等于号两划,再写上“孝文化”三个字,还怕妹妹不明白,就着重在“孝文”两个字头上,重重地加上双引号!
第二天早上,一峰已经从村里的云南嫂子们口中,知道火车从杭州到云南曲靖,最方便的一趟列车是82次班车,晚上九点四十一分从杭州出发,到曲靖是第四天的凌晨四点左右。火车上要过三夜两天。
一峰知道中饭吃了去没问题,就跟妹妹说去和唐巧巧告个别。
到巧巧家时,巧巧正想把几个煮熟的茶叶蛋,给一峰送去,在家门口碰到一峰,忙把他迎进屋里。
她早已知道一峰要去云南的打算,前几天看一峰,忙着为他娘尽量多做些力能所及的事。所以她就没有去找他。
知道今天要出发的,就想趁着送茶叶蛋的机会,把心中的烦恼事跟一峰说说,想听听一峰的看法。
巧巧娘见一峰来了,也十分高兴。
她见女儿这些日子来一直闷闷不乐的,知道女儿自前年冬至那晚上,不赌来家,她快十点的才到家。到家后什么都不说,就直接走进房间,关死房门,不开也不让进,害得不赌又气又急的很不高兴。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开门时,发现门下的两千元钞票,知道肯定是不赌从门槛底下给塞进来的,连忙把钱拿到女儿巧巧床头,责问巧巧头天晚上的事。巧巧却死活不肯说。
娘儿俩为此还闹得好大的不快。
巧巧娘特地去找过一针,大转圆圈地打听,头天晚上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一针说好好的,没事的,告诉她,巧巧回去时她留意过家里的闹钟,说是九点不到,八点四十分的样子,问巧婶怎么啦?
巧婶一边笑着说没事,一边离开一针时心里疑惑:
“这小妮子昨晚到家,九点半没有的话,九点二十肯定不止了,从一针家到自己家,最慢也不要十分钟的,这中间的大半个小时,她会去哪里?又会去干嘛?看她头天晚上神色慌里慌张的,莫非……”
巧巧娘这方面经历得多了,她对自己年轻时的不检点一直心有余悸。
但这样的事,作为娘囡是无法沟通交流的。
这一年多以来,不赌与女儿竟似断了交往,这对巧巧娘来说,真的比什么都担心,恐慌。
这不赌与自己女儿的事,那早已是公开了的关系。若万一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日子一久会成了解不开的死结,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后果。所以她真的夜夜在为这个宝贝女儿担心。
此刻见一峰来家,知道他与不赌的关系,又知道一峰的聪明,这事一峰是最合适不过的和事佬。
所以她高兴地连忙为一峰泡了茶,笑着打趣道:
“小峰,听巧巧说你今天晚上九点多的火车,要去云南?怎么,要去讨云南姑娘做老婆啊?”
一峰也笑着说:
“巧婶,您把小峰看成什么人了?我是个讨不来老婆的人吗?”
“是的是的,我们小峰不用说,只要手招招,姑娘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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