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浪头打得陷入昏迷的叶深似梦似醒,仿若回到童年一般。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但是,又无比的熟悉。
低矮但整洁的小木屋,徒有四壁的老旧床榻前。
叶深的父亲,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之上,伺候床榻的母亲,则愁眉不展地抹泪啜泣。
屋内站着好多大人,都是村里的长辈。
唯一跪在床前的,是眼睛已哭红的幼年叶深。
留着八字胡,老气横秋的叶家族长,指着年幼的叶深连番咒骂道:“你怎么可如此!你这个小灾星!当初你父亲将你捡回来时,便该劝他把你丢在荒山喂狼!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叶深的父亲则虚弱地道:“族长,不怨深儿...,他才5岁,哪知道轻重,怨我自己不注意。”
末了,叶深的父亲颤巍巍从枕下摸出一把乌黑的匕首,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深儿,爹怕是时日无多了。这匕首,就留与你了...,以后啊,不管发生什么,别轻易放弃...,保护好自己,也替爹爹保护好你妹妹!”
“咳咳...,只可惜,爹怕是看不到...,你将来娶妻生子大有所为的一天了...”
受到某种重创面色枯槁的叶深父亲,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口吐大滩鲜血,摸着叶深脏兮兮脑袋的手掌,也逐渐瘫软变得冰凉...
“爹!你别死!爹!爹...”
幼年叶深涕泪长流悲声恸哭,在场的诸多长辈,无不摇头叹息。
“冤孽,冤孽啊...”
叶深的娘亲,显是受不了这天大打击,又早就染了恶疾,不到翌日天明,竟也撒手而去。
披麻戴孝给爹娘送葬的途中,村里的许多孩子,往他身上砸土块泼脏水,口中齐声奚落嘲弄道:“叶深,大灾星!叶深,克死爹妈大灾星!”
“不!我不是灾星!我不是灾星!我不是...”
泪水混合着脏水打湿了衣服,穿过他稍显瘦弱稚嫩的躯体淌落脚底,可真冷啊!
......
“叶哥哥,快醒醒,我撑不住了!”
是林小橘的声音,但好像,完全自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
叶深猛然惊醒,登时从噩梦般真假难辨的回忆中恢复了神识!
他睁开眼循声打量。
首先便瞧见身体右侧几米之外,妆发全湿的林小橘,一手正伸过头顶,艰难地抓着一处峭壁缝隙长出的几根山藤赖以稳定身形,另一手,则死死拽着病体凌空全无凭借,因此完全随着水花乱流左右轻摆的叶浅!
林小橘平日不沾阳春水的藕白素手,早被飞溅的水花冲刷得起泡发白,但仍旧咬紧牙关死命地拽着叶浅的胳膊不愿松手。
而在三人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屏障般笔直落下的瀑布水声震天,似乎永不停歇!
叶深登时醒悟过来,三人此时,定然在那断江大瀑布的后面!
他又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暗想既然已经无意识地顺着瀑布落下,自己又怎会如此安然无恙?当即本能抬头,更是暗叹好险!
原来他昏迷后顺江而落,之前被射出一个大窟窿的翼装也如影跟随,那翼装虽毁,连接叶深腰腹的结实布条却仍在,而且在落下瀑布途中,缠绕成团的布条,不偏不倚,恰好挂在一块兽角般凸出岩壁的石柱顶端,这才让叶深无意中捡了条命。
“小橘,多撑片刻,我想想办法!”
叶深一边安抚林小橘,一边四顾观察可脱险的方位,只是三人侥幸悬停的位置,距离瀑布顶少说也有四五十米,而下方水流冲刷而成的深潭水面,更是有百米之遥,不论上下移动,均是危险万分困难重重。
不过比起流速极快全无攀附凭借的瀑布上方,冒险跳入下方深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深主意既定,正要率先进行尝试,眼角余光瞥见他举动的林小橘,却是疾声提醒道:“叶哥哥,不可!下方是百丈潭!”
“什么,百丈潭?这里便是百丈潭?”叶深心头一凛,暗道不妙!本来打算解开布条的双手,更是停止动作僵立当场。
“对啊,百丈潭本就在猫耳峡地界,咱们坠江之后,阴差阳错落入大江支流,便飘到这远近闻名怪潭上方的瀑布位置了。”
林小橘生怕叶深做傻事,又心悸地补充道;“若非下方便是有死无生的百丈潭,我早带着浅妹先行跳下再设法救你,又岂会在这上不挨天下不挨地的瀑布峭壁干耗着。”
龙阳城境内的猫耳峡,周边地理环境复杂,尤其是峡谷中段大江支流瀑布下的深潭,更是一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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