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话凄凉...,话你大爷的凄凉,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好酒好酒!”
就在此紧要关头,随着一阵似唱非唱似吟非吟的诗句飘入耳膜,围着叶深搜刮财物的几个白袍武者,宛若触电一般,突然全体后退,继而整整齐齐地列队在一旁。
本以为难逃一死的叶深有些发蒙,从这些列队武者的队列缝隙往声音来处瞧去。
但见十来步外,进村的主道上,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一手握着一柄两米长弓,另一手,提着一坛美酒,一面豪饮念诗,一面三步一晃地往村口走来。
“杨队长好!”
待这虬髯大汉走到近处,七八个白袍武者整齐划一地弯腰行礼,与方才肆意拿叶深取乐的地痞样,简直判若两人。
叶深定睛一瞧,心中更慌——难怪觉得这身材魁梧的大汉眼熟,不正是那日在栈桥桥心,远远见过一面,驻守猫耳峡隘口的巡查队头领么?
回想起林小橘日前曾说过,那晚在桥头一箭射破翼装之人,至少有六品上的修为,叶深意识到一旦被此人识破,只怕小命立即就要交代,当即动作细微地抓起一把泥土,胡乱抹在了脸上。
这已到跟前的虬髯大汉,抬脚就在队列最前獐头鼠目的白袍武者屁股上一踹,口中骂咧道:“王鹤愚,你身为本驻地巡查副队,大清早的不带队去巡查逃犯,全在这偷懒?”
七八个白袍武者无不面色惶恐,愣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那虬髯大汉又道:“你们,今天午饭晚饭都别吃了!全给我到检查站站岗去!”
过了一小会儿,那叫王鹤愚的白袍武者,才上前半步,小声辩解道:“杨队,我们没偷懒,这不,村口发现个疑似逃犯之人,所以,我们正在尽职盘查...”
亏得叶深现在处在劣势,且还是个装傻充愣的哑巴,否则定要上前补上一脚,质问这獐头鼠目的家伙——盘查就是抢俺铜板脱我裤子?是不是还得送个锦旗谢谢你?
“喔?真的?我瞧瞧?”
那醉眼惺忪的虬髯大汉转过身来,陡然之间,叶深但觉眼前无风起尘,下意识抬手去挡,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被这虬髯大汉完全钳在手中。
“这就是你们说的逃犯?”
虬髯大汉一手将叶深被捏得青紫的胳膊抬高,一手指着那几个面如猪肝色的白袍武者,容神微怒道:“你们以为我杨明昭平日不爱说话,就连基本常识都没了?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只会喝酒买醉的大老粗是不是?”
“属下不敢...”
“来,那你们告诉我!这个体内连半点真气迹象都没有的小叫花,是如何进入守卫森严的龙阳巡查使府邸偷盗,又如何在层层设卡巡查下,神不知鬼不觉逃之夭夭的?”
自知理亏的白袍武者们无不噤若寒蝉,个个失语。
“没话是了吧?还不快滚去站岗!”
虬髯大汉握着长弓的结实臂膀一挥,白袍武者们如获大赦,登时快步转身,往另一条通向检查站的土路结队走去。
“王鹤愚,你站着。”
那獐头鼠目的巡查副队,听见虬髯大汉唯独叫他,内心咯噔身子一顿,待转过身来,脸上已然带着谄媚的笑意,讨好地道:“杨队,还有啥吩咐?”
虬髯大汉盯着王鹤愚上半身鼓囊囊的制服内袋,声音依旧懒散,目光却甚是犀利道:“你兜里,是不是多了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没有啊?属下不知您所言何意...”
“敢说没有?”
虬髯大汉一声低喝,手快如风,如此近的距离,叶深甚至没瞧清他是如何出手,王鹤愚的制服内袋,已然被外力破开一个口子,十几个铜板夹杂着零星几枚银币,自这獐头鼠目武者的袋内跌落在地。
“小乞丐的钱你们也拿?穷疯了?真有本事就去劫富济贫,你可知眼下乱世,这点钱,有可能就是这穷苦孩子的一条命?”
“杨队教训的是...”王鹤愚小鸡般点头认错,目光却是在地上钱币和隐有怒意的虬髯大汉面上来回扫过,末了小声嘟囔道:“那个,杨队...,铜板是这小叫花的没错,但那几个银币...”
“银币怎么了?哪个月发了薪饷你不是半天就输个精光,这银币难道不是从其他百姓处搜刮来的?”
“盯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训了一通的王鹤愚心中骂娘,但也知这顶头上司脾气暴躁不可轻惹,当即瞪了已成花脸的叶深一眼,转身恨恨离去。
虬髯大汉见王鹤愚走远,这才松开叶深,半蹲下将地上银币、铜币一并拢在宽大的掌心,接着,便往自个儿的制服衣兜移去。
叶深静静地瞧着,心中则嗤笑道——亏得这巡查队头领刚才还那么义正言辞地指责下属,结果却还是贪财如命一丘之貉...
但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却是大大出乎叶深的预料。
这虬髯大汉并未将钱币放入口袋,反倒是在浑身上下的几个内外衣兜翻找起来。
最后,在兜内一无所获的虬髯大汉,似乎想起了什么,大手从怀里一摸,掏出一包小甜饼加在另一手的钱币上,这才递给叶深,面露尬色道:“那个,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贪杯,有点钱都换了酒喝,这些钱和这包饼子,你且拿着,算是我为手下的莽撞之举给你道歉。”
叶深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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