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男人忙着打造兵器,女人张罗着做衣服,编绦子,尾牌馆里的老人和孩子做些散碎活。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干相同的事:集中到打谷场上听上头的人组织的讲道理大会。
从到金田开始算起,一直到后来香山和阿九成功逃离天京,香山经历过无数次讲道理大会:新编军队必讲道理,教育教民必讲道理,颁布新政策必讲道理,振奋军心必讲道理,鼓励群众去做艰巨的工作必讲道理……
每次参加讲道理大会的时候,香山都有如坐针毡之感。
太平天国的讲道理大会跟香山这个时代经历过的各种各样的教育动员大会有几分相似。从他读幼儿园算起,一直到京师大毕业,他已经记不清参加多少次受教育动员大会。
每次开会,台上的人都西装革履的扮相,个个正襟危坐,香山只得和多数听众一样静静地坐在下面,屁股钉在座位上,一动都不能动,所以到了后来,他听到“开会”这两个字就条件反射般的屁股疼,开会太多,**周围血脉不畅,日积月累,容易得痔疮。
香山第一次参加讲道理大会那天,他累得要命,所以从兵工厂收了工以后,他没有去吃晚饭,直接回到营房四脚朝天地躺在大通铺上睡觉。
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朱八爷也悄悄地跑回来。
他鸦片瘾犯了,哈欠连天,鼻涕眼泪横流,不抽上两口比死都难受。他把香山叫醒。
“香山,赶快去门口替我把把风,奶奶的,再不抽两口非得憋死我不可。”
香山见他实在难受,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大通铺上下来以后,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给朱八爷把风。
朱八爷斜卧在通铺上,兴奋地从腰里抽出他那根引以为傲的烟枪。到了金田之后,他忍痛把烟枪截掉了三分之二,为了便于隐藏。如此一来,他引以为傲的宝贝短了很多,瞅着不舒服,用着也别扭。
香山私下告诉过他,他应该找个洋传教士问问,那帮洋鬼子也享受鸦片,他们嫌抽鸦片麻烦,也不雅观,他们把鸦片做成鸦片汀,瘾犯了就兑水喝,这种方法简洁、方便还不浪费。
朱八爷反复琢磨过这事,香山相信给他点时间,这老家伙可能能制造出优质的鸦片汀来。
朱八爷从贴身衣服里摸出一个很小的瓷瓶,他两手颤抖着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鸦片丸。他微微张着嘴,嘴角流出丝状的涎水,手哆嗦着点燃蜡烛,把鸦片丸放到烟锅里,放在上面烤,看着烟锅里的鸦片即将变软,他一脸的销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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