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幸的孩子,你已经没有家了。”
大雪纷飞,将那个男人漆黑的大裘染得有些白,雪落在了夹杂白丝的黑发上,就显得他愈发得苍老。
他俯身,朝着年幼的孩子伸出大手。
“我是陈予还,以后,就跟着我吧。”
孩子想握住那只手,可他已经在雪夜里走了很久很久,四肢冻得黑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就连活着都是一个奇迹。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可意志终究要屈服于肉体的极限,他已经做到了一个孩子所能做到的最好,最后的十几厘米,只能无奈地变成生与死的天堑。
他还是尽力地伸出手,可那个男人仍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丝毫没有再拉一把的意思。
只是说:“我会给你实现愿望的力量。”
那个孩子听到了,花魂便长出了最初的芽,帮他握住了陈予还的手。
从此,就叫陈赠愿。
……
怎么会想到那时的事情呢?
陈赠愿足尖轻点,惊鸿般掠过茫茫白雪,寻求着这场雪的出路。
或许是这时的雪跟那时太过相像,过去的往事也这样被勾起。
或许是以他的眼光,暂时无法在雪里找到破局的方向,便只能这样胡思乱想,仅此而已吧。
或许……
“哪有那么多或许。”
自嘲地笑了笑,陈赠愿从衣服内侧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牌,上面铭刻着一个“愿”字,原本晶莹的暖玉此时已经暗淡无光,再也没有了昔年的光泽。
是这块玉牌救了他一命。
先前,本就受伤的陈赠愿自然不会是伊斯艮德的对手,光是与这看似是雪的徊响搏斗,就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力量,而当伊斯艮德真身赶到,迎接他的无非是死路一条。
可并没有。
那个金发少爷看了眼陈赠愿的胸口,便笑了,满脸的意味深长。
“还剩两次。欧石楠,珍惜你来之不易的性命。”
然后,就把他扔进了这无边无际的大雪。
陈赠愿已经在大雪中奔行了两个小时,没有人烟,找不到任何标记物,唯一可以留下的痕迹,就是在暴雪中转瞬即逝的足迹。
他尝试过留下花瓣,已经绽放到极致的花魂却被大雪所吞没,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没有。
他被困在了这里。
无边无际,唯有自己。
既然无事可做,那就只有思考,思考这片雪,那句话,这个玉佩。
——丘利浦之前看的位置,除了心脏,就只放有那个玉佩,而那个玉佩来自于……陈予还。
或者说,风信子。
因为看到了风信子留下的玉佩,决定放自己一命,并表示还有两次机会……难道说丘利浦欠风信子三个人情?
不,他那语气不像是因为陈予还,更像是,因为……我?
陈予还更像是这件事的参与者……
……
……
好了,不要再想了。
停下。
双瞳的颜色少了一些艳丽,恢复成了血一样的鲜红,陈赠愿把之前的想法驱逐到了记忆的最深处,之后,罕见地有些茫然。
他竟然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双腿蜷缩,双手交叉,他几乎把自己缩成球状,牢牢地抓住了大裘两边,把自己裹紧。
就好像把自己紧紧抱住了一样。
在雪里,很温暖。
雪花飘落,渐渐将他埋没。
时间流逝。
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是比很久更久的时间。
陈赠愿忽然听到了积雪摩擦的声响。
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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