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几分钟前。
死者于山巅拔刀,见其形煞,便轻颂其名。
【倾执】。
“师兄,事到如今,还在因为这些执念而难过吗?”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把倾执刀几乎承载了陈赠愿一半的力量,他同样能看出,这把刀寄宿了怎样的愿景。
毕竟按照早就定好的想法,他这道执念了却后,也会将“上升”的执着注入这把刀中,成为陈赠愿力量的一部分。
没有再给他感慨的时间,无数热烈的情绪就从刀中传出,他细细感受,一一回应,最后,看了眼远方俯卧的山脉,就着骄阳与花魂燃烧的烈火,将作为凋零态的半数本质灌入了这把刀中。
如此,以【凋零之雪滴花】的徊响,唤醒其意志,再现其形体,再借由陈赠愿的第二徊响【背叛】,更变录入时空的寂灭,入侵神明尚未掌握的领域,以至高和凋零的力量撬动【天堂】的权柄,让刀中最后的执念成为诸元之始,死后之生。
旭日东升,江烛在山巅无声高呼——
背叛!
背叛世事的不幸与苦痛。
背叛人事的荒谬与丑恶。
背叛他们的生。
背叛我们的死!
霎时间,破碎的世界都如太阳一般燃烧,此前还因天从天而降,覆住了风信城扩大后的中心广场,现在,城里就像升起了太阳!
效仿天师之举,还因天本就是天师的造物之炉,如今,点起雪滴,烛龙释放着最后的光与热,将自己化作了炉火,于炉中锻出一个陈旧,却又是全新的整体。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江烛,不,雪滴花洁白的花瓣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卷曲,无数火星残烬扩散在整个天地间,那星星点点的仍在不断呐喊,同时呐喊着不同的名字。
呼死者名,唤生者归。
“木犀!”
一个面容温和的青年披上燃着火星的道袍,从火中走出。
他目光温柔,对着世界,也即是雪滴花轻声道:“百花垂怜,还因赎果。我来负责世界的稳定。”
“风铃!”
那是一个极其英气的女子,一头马尾垂至腰间,她从火中走出,三下五除二就把束身的道袍撕扯得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伤痕。
她飒然一笑:“百花垂怜,元始长存!烛师兄,杀意的淬炼交给我。”
“鸢尾紫!”
轻柔的嗓音穿透火焰,娇小的身影随后走出,一个紫发少女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还是认认真真对雪滴花行了个礼:“百花垂怜,师兄,好久不见……我会维持造物的平衡。”
“……”
同一时间,数以万计的人影从火中走出,他们有的垂垂老态,有的正值年少,性别花魂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只有那身燃着火星,缀着祝福的道袍。
他们用各自的态度向已死的烛龙道别,而雪滴花也笑着回复。
正在燃烧的人形微笑着,火星从眼角飞出,他抹了抹眼角,开心地笑了:“诸位,见到你们,我很开心。”
一个青年笑着说道:“烛师兄,还有更开心的事情——当局者迷,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吗?”
雪滴花愣住了,他怔怔地低头,俯瞰这个世界,自然而然地,就看到了那庞大的花阵。
那蕴含了无数花魂的花阵。
也是如今盛景的源头。
——当年,陈赠愿以执念铸刀的灵感,就来自于昌晚秋这汇聚万千花魂的花阵,可以说,如今的死者苏生,正是以此为起点。
陈赠愿的刀中执念连花魂花瓣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临死前的不甘和尚未实现的愿景——而就连这样的执念都能支撑元始,花魂之瓣又有何不可?
虽然凋零的力量已经走到尽头……可所谓力量,不正是为了“让一切不幸变得美好”而生吗?
雪滴花是永不衰竭的希望之花,只要希望长存,他就可以比所有人烧得更久!
火焰重燃!熄灭的太阳再度燃烧,那人形好像光铸一般,长呼一气,便呼风来,唤起更旺的火!
那庞大的花阵在炉火的煅烧下逐渐融化了,雪滴花正欲将自己投身其中,就看见了漫天的流光洒落,在阳光下像是更明亮的黄昏和雨。
美好得……不,比梦还美好。
一个老头悠悠然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一齐按住了倾执刀,将自己的部分力量灌入其中,与那万千的流光一起。
“小江啊,咱当年虽然只是个搞后勤的,但也有自己的一分力量呐。”
人影哽咽着回道:“小吴,你忘了,我比你还大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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