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从一开始就全部搞错了。
少女自身的特质才是时空之风的来源,风信子充其量只能算作辅助,这两者的关系被伊斯艮德理所当然地颠倒——他根本就不认为少女有单独作战的能力,在见到四分之一的黄昏之梦后更是确认了这点。
既然错了,那么,由芒斯忒斯提之初意衍生出的花魂能力……
“意象解构……真是个令人感到有些复杂的能力啊,芒斯,你总是能超出我的预料呢。”
对着本能的野兽传达了这样的笑意,少女的长发与初芽的风信子一起晃动,霎时间,满是血色的双眸中涌起了漆黑的云雾,仿佛深闇的夜空,见不到一丝明媚。
时空已经被冻结,伊斯艮德无比信任着自己的力量,他不会因为少女的两句话而动摇,手中绝望一剑亦如是。
梦的光彩将深空也照亮,昏黄的绝望与冰剑的锋锐反射在少女的双眸中,这一刻,伊斯艮德看见了第一束火光。
那是少年时心中燃起的第一缕烛火,却因为理想的遥远而逐渐熄灭,最终凝为了不化的冰,那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伊斯艮德自己都已经忘却。
于是,凝固的时空中,烛火熄灭。
罕有的不妙从心中升起,大叶传来过去的祝愿。
“愿老爷登天途,争天功,夺天骤。”
【骤】是有关急速概念的代名词,凭借着管家的愿望,伊斯艮德短暂地入侵了骤的概念,在相对冻结的时空中,他将会更加迅速!
嗤——
黏稠的血从少女的背后飞溅,因为压力的失衡,成片的血液像是飘落的花瓣,残酷无力地落下。
伊斯艮德的剑刺穿了少女,她没能避开,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同时瞄准了心脏和头颅的一击仅仅只是刺穿了腹部,其中蕴含的伟力完全没有爆发的迹象,它们仍存在于剑中,却和少女达成了完美的协调,而物质界的伤害对常人来说或许已经危及生命,可对这种层面的战斗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伊斯艮德沉默地抬头,从少女深闇的双眸里看见了繁星。
从烛火熄灭之后,不知何时在夜空中出现的无数繁星,浩瀚无垠,引得无限遐想。
群星是梦,是道途,是理想的轨迹,是本该被封锁,却在少女的双眸中分外清晰的时空。
若无其事地拔出腹部的冰剑,又牵带出一缕鲜血,少女伸出舌头,将嘴角流下的殷红舔掉。
火轮包裹着黑日,垂下意味残忍的焰流,又有一轮暗月升起,坑坑洼洼的表面满是旧日的伤疤,在火的映衬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伊斯艮德莫名地感到有些可悲。
“他不是太阳,你也不是月亮。”
并未因为自己的失手而恼怒,四百年前的男孩失神地望着天,悲哀地说道:“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理想,却衍生出了这样……担惊受怕、甚至是自卑的能力,就连理想也在被自己欺骗吗?你们还要骗自己多久呢?”
因为不想被世界拒绝,就想让世界美好到能接受自己的存在;因为害怕被人所拒绝,就出现了这种将万物解构,人事看透的能力。
少女在那一瞬间解构了伊斯艮德的剑,从他四百年前的烛火一眼看破到了如今群星之梦的意象,这一剑在她眼中自然就不存在任何秘密。当然,这只是初芽的能力,换了她以外的任何人来使用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要说原因,或许只是因为目盲之人拥有了眼睛,能看得更透彻。
仅限于对这一剑的解构,少女不可能做到解构伊斯艮德徊响的真髓,但这也足以让她获得些什么。
那便是天上这轮,取代了荧蓝之月的暗月。
伊斯艮德为她……为它们感到由衷地可悲。
可悲到存在于世上,都让人于心不忍。
他的脚步翩跹优雅,若隐若现的洁白羽翼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郁金香全面绽放,将自身推向辉煌的凋零。效仿夜厄当初的做法,他放宽了自身对于下沉的防护,在上升与下沉之间搭建了一个完美的平衡,既拥有了更强的出力,又离真正凋零还有一线之隔。
容貌并未变得苍老,因为如今的年轻本就是假的。
丘利浦闲庭信步,伟力便已经更上层楼。
轰!
好不容易赶到的怪物无比暴怒地从地上跃起,在给予崩塌地面重重一击的同时,它的人形已经完全崩溃,无光的线条以胸口的空洞为中心狂乱舞动,像是一朵盛开的恶毒之花。倾执刀在冰冷的月下飞起,刀柄朝下,落入了“花蕊”中心。
万籁俱寂。
刀尖直指深空,在锁定住敌人的那一刻,狂乱一下变得有序,花朵膨胀,线条围绕着直刀飞速旋转,以刀尖为奇点,酝酿着骇人的恶意。
少女驭风而来,长刀一挥就落下了无数花瓣,鹤望兰围绕着长刀扎根虚空,形成了一圈又一圈交叠规律的圆环花阵。
已经可以预见那奇点中蕴含着怎样的力量,伊斯艮德这里却没有更多瑰丽伟大的意象。他在雪中,金发和双眉已经尽数被雪染白——他长剑下指,流散出浅白的光。
身形倒转,坠向大地,恰似银针穿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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