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儿们长得很快,连同天麻苗都跟着比赛,它们遇土就象鱼而遇水一样,滋润,开心。褚平安也和这小苗一样,日夜陪伴着它们,开始是看护小苗,可是,看着看着,他不仅仅是守护了,更是有了感情。他好象能看见它们在拔高一样,天天给它们测量温度、湿度,跟他们说悄悄话。最开始在大山里的寂寞和恐惧,现在想想都想笑。他每天晚上都带着狗狗,花花还是大黄,围着参地走一圈,决不靠近参地,一来是给自己的规定,二来也是训练狗狗。
六月天里,天气有点热,山里都觉得有点闷。一个周五的下午,陆赛男也不管天热,穿了薄薄的黑色八分裤,纱料黄色衬衫,走来褚家了。刚进院,褚妈妈看见了,热情的让她歇会再上山,她哪有心情歇,看见褚平安才是自己的目的。不知为什么,她有几天不见褚平安,心里就惦记的连工作都干不下去了,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当年考上大学住校,也是第一次离开家,很想妈妈,也没这样,也不是这种感觉呀?她自己想想都纳闷。在褚家院里吃了一根刚摘的黄瓜,有给平安和常青拿了几根就上山了。
褚平安和常青坐在房子的阴凉处,在逗狗,看见陆赛男来了,都起身打招呼。陆赛男把黄瓜分给他们吃。说了会话,常青就说,“我带着花花去巡山一圈。让它练练。”
陆赛男问,“常青巡山走一趟需要多少时间?”
常青走了,褚平安说,“不停下来,走到岗粱陡坡那再回来,最少也需要一个半小时。过几天花儿都开了的时候,你来,让常青看门,我带你走一趟。也挺好的。”
陆赛男说,“好,我也要把这座山都熟悉熟悉。”
褚平安说,“为什么?来帮我看山?”
陆赛男不好意思的说,“没看山,这不看地了么。”
褚平安岔开话说,“我以为你明天休息才能来呢。走来的?多热,你要说我能去接你,常青在山上。”
陆赛男说,“哪好意思。也不算远的路,干嘛总让接?你也挺辛苦的。你俩又开出来这么一片地?挺有成绩的。”
褚平安说,“不辛苦。再说,我辛苦都是应该的。你就不同了,你没有这个义务。”
陆赛男说,“我们不说这个行吗?给我说说你女朋友的事吧。”
褚平安一笑说,“你爱听这个?你手磨起泡那天在我家,你不都看见她给我的信了吗?”
陆赛男说,“你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褚平安说,“那是事实,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俩从大二就相处了,五年的感情,要说她在那个时候走了,我说不在乎,那是假的。说老实话,我心很痛,甚至在流血。我爸爸,我最崇拜的人刚刚离开我,我痛不欲生;我又刚刚得知家中有这么多的借款,我懵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母亲,唯一的亲人,搞不好,她随时都能轻生,在那样一个处境中,她告诉我她不能陪我了。是,那些债主来时她也在,打发走债主们,我就跟她说分手了,我不可能让她陪我还债,她没有责任。债主们不让我出门,怕我跑了,那个场面是很惊悚,她可能也被吓着了,是常青送她到县里的。临走时她还说,她会再来的。其实,那几天,我很盼着她再来的,尽管我已经决定和她分手了,也希望她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身边。”褚平安一笑,接着说,“那时候就是没长大。”
陆赛男问,“你恨她吗?”
褚平安说,“不知道是恨还是怨,反正挺生气。现在没有了,心里很平静。再提起她,我倒觉得她是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了。”
陆赛男说,“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褚平安说,“在大学时,班上的同学都这么说,我还很自豪,很多人都喜欢的人让我追到了,现在想想那就是游戏,谁都会选最好的玩,大家都喜欢的你也要去尝试,但那是不是你的?经历了太多的事就会明白,谁才是自己想要的,适合自己的。”
陆赛男又问,“后来又想她了吗?”
褚平安笑说,“你怎么问这个问题?没有。”
陆赛男问,“为什么?”
褚平安笑着站起身说,“以后再告诉你。”
俩个人唠的那么开心,什么都忘了,天上什么时候刮来了一大片云都不知道。常青牵着花花还没巡完山就跑了回来,对平安说,“这片云彩来了,怕是要下大雨。我得回去和婶子把鸡圈上。大棚盖不盖?”
陆赛男看看天说,“你走吧,我和平安现在就去盖。山里的雨什么样都难说,要是带冰雹呢?快,盖大棚。”说着,她把兜放屋里,就往参地跑。
褚平安几步串到她前面,穿过参地,把塑料布抬起来,把拉绳扔给赛男,陆赛男使劲拉,褚平安在对面尽量往上举,一会就把一面盖上了,抬了原木压住,又拉一面,他们刚盖上三面,还有两面没盖时,天黑的就象锅底,不停的闪电,谁都知道有一场大雨要来。他们不停的干,越干越难干,风不停的吹起塑料布,赛男拉都拉不动,褚平安费了好大的劲才能把这边的塑料布举到不滑的地方,过来帮赛男一起拉。还没来得及苫两边时,比豆粒还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打在发硬的塑料布上格外响,一会的功夫,他们的衣服全湿透了。两个人看看没有什么被漏下的了,这才往回走。冒着雨又把药材地盖上。药材地的比较好盖,就把塑料布展开盖上面,四周压上木头或石头,就行。当一切都干完的时候,大雨象泼水似的下来了。褚平安和陆赛男进屋的时候,把两只狗一起领进了屋里。浑身湿得象掉进了水里,没有一处干地方了。两个人刚进屋,一个闪电划破长空,在他们的窗前一闪,把屋里照的透亮,接着就是一个脆生生的响雷,是那么响,加上天有点黑,又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可怕及了。陆赛男从来没经历过这个,尽管她很泼实,没有那么多女孩子的骄气,可是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一个响雷,还是吓得叫了一声,一下扑到褚平安的怀里。褚平安紧紧抱住她,顺手拽下挂在墙上的毛巾,轻轻给她擦着头说,“不怕不怕,有我呢。”
陆赛男还是哭了,这时候她有点想家了。是委屈还是被刚才的雷给吓的,眼泪落在褚平安的胸前,滚热滚热。褚平安无比的心疼和自责,她没有义务和责任,她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她应该生活的很自在,很安心,都是为了自己,才让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经受了不该经受的经历。他后悔刚才应该让她跟常青一起下山,就不会这样了,山下的人会好好照顾她,也许他们早干完了,没被雨淋着。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在发抖。外面的雨更大了,似乎真有冰雹,清脆的打在窗上。他站了一会,他感觉她好多了,就急忙打开充电灯,屋子里一下亮了,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自己的体恤衫和一条短裤说,“你都淋透了,先把衣服换了,别着凉。”然后把她扶到炕边坐下,转身说,“你换吧,我把窗挡上。”他拿件雨衣把前面的窗挡上了问,“好没好?”
陆赛男真是吓坏了,拿着衣服抱在胸前,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没有。”褚平安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心里很不平静。他在想,如果不是家中的突发事件,他可能永远也感受不到这样的生活,他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象陆赛男这么善良,这么纯朴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他是感慨爸爸的经历还是因为陆赛男,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最难得的。陆赛男低声,能听出颤抖的声音说,“换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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