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阳一个闷热潮湿的早上,天空还是如前一日那样阴沉,不知何时又会下雨。空气中充斥着土腥味儿,用眼睛几乎都能看见氤氲的水汽。这种天气就算一动不动都会渗出汗来,也难怪连寻常人家门外的看门狗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尾巴,随便趴着,一动都不想动,看到有人走近叫都懒得叫了,只是呜呜两声草草了事。
今天却又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一大早,一群群的年轻学子便聚集在一处告示栏前指指点点,人数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增加。不多时,一队官军来到,将众人隔开,随行的一名官员将一张大黄纸贴在告示栏上。官军一走,所有人迅速围了上去。大家都顾不上闷热,纷纷在那张黄色的大纸上寻找自己或者家人同乡的名字---这可是近三年来第一次科举的放榜。人群中不时传出“中啦中啦!”的欢呼,也夹杂着一声声重重的叹息。
这会儿一个仆役打扮的年轻人一边抹着汗一边努力的挤进去,在人群的簇拥和推搡下努力寻找着,不一会儿,便也兴奋地叫着:“中啦中啦!”拨开人群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远在进士榜另一边的大理寺,来来往往的公人们一如既往的忙着各自的事。这会儿,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们忙向大门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色大袖罗衫,梳高髻的年轻小姐领着随侍的丫鬟和那看榜的仆役风风火火的奔着卷宗馆而去。众人只当平常,因为那小姐几乎每隔几天便会去那卷宗馆寻人,谁也不会拦她,谁也不敢拦她。那可是刑部侍郎长孙康之女,大理寺卿崔祐乾的外甥女长孙嫣然。在洛阳的官宦圈子里大家都知道长孙家和崔家加在一起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娃,不论父亲还是舅舅都视为掌上明珠,几个哥哥也都事事让着她,惯着她,导致这位大小姐从小受到两家的千宠万宠,性子刁蛮得很。长孙嫣然今年十八岁,按理说是到了嫁人的年纪,长孙家是门阀大族,世代有人在朝中做官,朝中也有势力,长孙小姐人长得又美,这求娶的人自然不少,可长孙康却不是那种喜欢干涉儿女私情的人,只是让长孙嫣然自己挑选夫婿。
此时,长孙嫣然已然到了卷宗馆,卷宗馆里忙活的各位公人一见是她纷纷上来打招呼,因为熟识,大家对这位大小姐倒也不见外。“韩叔叔,你看见狄宗了吗?”长孙嫣然顾不上用手帕擦额上的汗,急急地问。卷宗馆录事韩冲走过来朗声笑道:“阿宗啊,在后边厢房打盹呢!我早上一来发现他伏在案上睡着了,一问才知道昨天看卷宗看了一夜,我就让他先去后边打个盹儿,这孩子。。。”“多谢韩叔叔!”长孙嫣然不等韩冲说完扭头便走。“今儿个这丫头比以往都急躁啊,也不知道怎么了?”韩冲摸了摸头。“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我看那小子又要吃瘪了!”“你们说待会儿会不会听到他的惨叫啊?”公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连韩冲也跟着笑了。随着后院一声惨叫,整个卷宗馆内爆发出一片笑声。
厢房内,长孙嫣然满脸绯红的双手叉着腰,气哼哼的看着床上坐着那个衣衫不整捂着半边脸的年轻人,侍女和仆役则是躲在门外捂着嘴憋着笑。年轻人一边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一边睡眼惺忪的抱怨着:“又是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你一个未婚女子闯进我这个未婚男子的寝房,传出去你我两家的清誉怎么办?”他一边嘟囔一边寻找:“水,我的水呢?”听了这些话长孙嫣然杏目圆睁,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狄宗的耳朵,使劲一拧,狄宗疼的嚎叫起来:“哎呦哎呦,轻点轻点!”“你这呆子,今天是什么日子忘了吗?”长孙嫣然将声音提高了一度。“今天?”看着狄宗一脸迷茫的样子,女孩更来气了,手上刚要加力,狄宗总算是想起来了,赶紧握住女孩的玉手求饶:“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嘛!你先放手,先放手,君子动口不。。。”“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小女子。”长孙嫣然冷冷地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嫣然姑娘,嫣然姐姐,你先放手,咱们好好的说话。”狄宗继续求饶,长孙嫣然这才哼了一声饶过了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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