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女孩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怪怪的。
自己好像去过了有些没去过的地方,吃了些没吃过的东西,被做了一些没做过的实验。这些画面和感觉都那么真实,却又有点虚无缥缈。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但她又切实记得这些事情在何时、何地发生……
如此奇怪,就像自己跑到了别人的脑袋里,看着别人做事情。
最可怕的是,她看见她被自己吃掉了。
她在脑海里看见,自己被自己一点一点剥离,啃食;自己的眼里充着血、流着泪,看起来好可怕。
她想起昨晚自己吃掉的那个同为实验体的男孩,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恐慌。
她不理解,她很害怕,所以她拒绝在脑海中复现这些场景。
她恐怕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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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废墟之中。
“你对于‘巫毓荫’这个名字,没有任何记忆,对吗?”
“她是谁?”
“你。”
簇儒府知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名字:巫毓荫。
一个和簇儒府一样奇怪的名字。他知道现在用这个名字显得不太尊重她的个人意愿,但也别无他法。至少得有一个给自己称呼的方式吧?
总不能叫她“姑娘”嘛。
但她只是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对于超乎理解力的事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很难解释。不过确切地说,这是一个与你关系及其密切的人的名字。她是……”
他犹豫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
“你先理解‘前世’这个概念。通俗而言,神把你的灵魂从一具身体里剥离出来,把你放到了这个躯体里,你的一切——包括记忆,都是新的。那具身体,就是你的‘前世’。”
“理解,”巫毓荫思索了一会,点点头,“但是……神是什么?”
“普世意义上说,神是强大的庇护者。无论是传说中的三大神,还是普遍存在的自然神,都会用自己的方式与人类建立连接——当然,其中不乏憎恨人类的。”
她听不完全懂,只懂一点,在那儿歪着脑袋。
“庇护……是保护的意思吗?但是我没见过他保护人的样子。”
“神从来没有庇护人的义务,相信祂与否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在用一个更加简明易懂的方式,讲明我的目的,你大可把神的环节忽略掉。”
“……好吧。”她看起来呆呆的,眼眶睁不大,浓厚的白睫毛都快要挡住眼睛了。
“概括地说,你的前世,就叫巫毓荫,我将会默认你继承了这个名字。如果你不喜欢,那么你有改掉的自由。是她给了你不死的灵魂,和我签订了契约,要我保证你的……额,幸福。”
“……幸福?”
她不理解。幸福这个词语,很少出现在她的认知当中。
她的语言,是“哥哥姐姐”教给她的—其实也就是几个好心点的、年轻的实验人员。
他们已经死在了昨晚,尚还没有教会巫毓荫更多的表达。
实际上,现在的她,可能只有十岁左右的心理年龄吧,她所认识的这个世界,还只限制于残酷的实验法阵,以及几位“哥哥姐姐”门口中所描述的城市、遗迹、与冒险。
他们口中的,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去当一个冒险家——
“可以光明正大地周游世界,而且还有钱拿,天底下还有什么工作比这更舒坦!”
“不对,不是钱,是自由!最舒坦的事情就是自由!诶……去他娘的赛恩斯,去他娘的实验,去他娘的卖身契!统统见鬼去吧!小祖宗,你可快点实验成功吧,收工了咱们都放假!”
他们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在地上勾勒下一个实验术阵的雏形,准备给巫毓荫用。
那时候,巫毓荫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然后看着他们把其他的试验体丢术阵,等待着又一次实验——其实就是把那些试验体变成烂肉堆,然后自己就会从烂肉堆里爬出来……
每次从烂肉堆里醒来,她都会想起这些话。
所以她说:
“那,我想当一个自由的冒险家。”
“……嗯,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簇儒府将笔记翻开,试图找一点证据来说明巫毓荫这句话并非没有来处,但他找不到。
“那么多有疑问的地方可以问,你却连提问都没有,反倒提出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要求。”
其实簇儒府也没有想到,她会将幸福看得如此具像化。
在她的认知完整成型之前,巫毓荫恐怕还要学很多东西……
“这倒是让我好奇……如果你很自我,或许不会接受‘巫毓荫’这个名字。但你看起来……”
“‘巫毓荫’……发起来很好听,我喜欢。你叫什么?”她挂着天真的面无表情,表达着最单纯的情感。
“簇儒府。不用知道写法,记住发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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