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云,没有风,只有阳。
她盯着桌上的那本黄历,上面写着:四月十三,诸事皆宜。
今日的她格外动人。
发髻正中那个三足鸟盘枝牡丹挑心煞是抢眼,牡丹花红艳丽,周围葡藤盘旋而上,犹如簇拥着一位翩然仙子。
花上却是立着一只通身金黄的异鸟,脚下三足,鲜花已极轻了,显然异鸟更轻,它张着嘴,若要吞日吐月。
在挑心旁边,恰有三只圆盘白凤纹花头簪,闪闪发光,仿佛是真的烈阳,正巧被三足异鸟衔住。
本来这三足金乌是驾车神鸟,今日却成了吞阳奇禽,配着这女子,当真彰显巾帼豪气。
没有顶簪,亦没有左右掩头簪,更凸显其干练。
“可这是给谁看的呢。”女子叹了口气,她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镜子里的人好陌生,陌生到她都不认识。
“小姐。”一声轻唤,惊起坐上女子。
她缓缓起身,知道时辰到了。
“小姐,您今天可真美。”侍女笑着说道,她很开心,今日,她的小姐要出嫁了,嫁的还是笔墨斋掌门之子,韩达。
虽然在她看来韩达并不英俊,至少容貌配不上自家小姐,但身份和地位摆在那。
她偷偷一抹眼角的泪,跟小姐相处久了,有了感情。
她舍不得小姐,她也知道小姐是天上的凤凰,今日便要腾飞。
她同样也很羡慕,方才的话更是由衷的赞美,“小姐,您这身衣裳太漂亮了。”这也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此时的胡秋莹,属当之无愧的金凤凰。
她下身着芙蓉色曳地望仙裙,裙上尽绣鸳鸯戏水,长长的裙摆如黄河之水,自天而来,拖地三尺有余。
上边则是一件樱红薄层云鹤袖衫,边缘点缀凤羽,宛如云鹤荡飞天地间,却有几片羽毛飘然而落,落在臂上,竟幻化成了凤羽,也分不清天上飞的到底是凤还是鹤。
在袖衫外面,则是一件石榴红孔雀霞影纱,身子妙曼的孔雀,倏然开屏,便要恍倒众人的眼,而这影纱的尺寸,正好是孔雀开屏的尺寸。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女子又叹了口气,她知道有时候得信命。
她早就听说陈晓逃了,心中最后那点盼头也没了。
当时她父亲跟她说,你要出嫁了。
她一口应允。
她父亲很诧异,觉得一夜之间她的女儿好像长大,不再刁蛮,没了性子。
只有她知道,她变得懂事,因为她真的长大了,桃李年华,正是二十岁。
自从陈晓抱了她,她发现只要一想到陈晓,心脏就会砰砰乱跳。
她觉得这就是喜欢。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信那一切是陈晓所为。
但她也很聪明,聪明到察觉这中间的猫腻。
如果不是陈晓所为,二师伯就有逃不脱的嫌疑。
还有那无休止的逼婚,仿佛也在说明些什么。
具体因果她依然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她想明白了。
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想,那嫁人便是对陈晓的一种保护。
因为她喜欢陈晓。
至此,她不再觉得,而是肯定,她是喜欢陈晓的。
可惜,只能埋在心里了。
此时的寒门,已挤满了人,几乎辽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有的是寒门邀请的,有的是自己前往的。
还有一组人,他们在路上,衣衫褴褛,面色黝黑,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根棍,一根能指明方向的棍。
“承蒙诸位前来,小女出嫁,是我寒门幸事。”胡千仞面带微笑,他提气朝坐下众人说道。
他身旁站着张千峰,还是书生打扮,他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畅快。
眼前的一切居然意外的顺利,不过内心仍有些担忧,他是个严谨的人。
料想陈晓那小子也掀不起什么,他安慰自己道,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张千峰身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断腿断臂,一个时而傻笑,时而目光呆滞。
正是赵千昭和钱千明。
赵千昭常年在外打理财政,听说侄女大婚,这才赶回,一回来便见五师弟失了武功,心中大为同情,好好安慰了一番。
似乎效果不太显著,让钱千明成了这般。
他亦然留了些心,倒不是说不信事情经过,而是五师弟已然失声,一面之词,他自是有些怀疑。
最后当属钱千明,这么大起大落,的确有些难扛,自他醒来,一切都未改变,除了自己。
只能说道路漫长,荆棘疯长。
可他仍然有几分欢喜,想着即将出嫁的胡秋莹,又觉得人生充满希望,因此这般痴傻模样。
在他们身后,少不了白秋风和白秋霜。
“王秋淳呢?”白秋风先是瞧了瞧周围,而后故作诧异地朝着白秋霜问道。
“可能在面壁思过吧。”她不知道王秋淳已经出来,真诚地答道。
“那大师伯呢?”白秋风又看了看四周,问道。
“应该在喝酒,不出意外的话。”白秋霜很是奇怪,“师兄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在她印象里,尤其这种场合,白秋风往往话不多。
“那我媳妇呢?”他没回答师妹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的又说道,说完他径直把头瞥了过去。
“媳妇儿?什么媳妇儿。”白秋霜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明白了其中含义,她俏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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