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天有时候很奇。
前一刻还烈阳高照,后一刻便电闪雷鸣。
丘毅庄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陈晓,心道:莫不是遇着鬼了,“一步倒”都迷不倒他,那……我又如何对付得了?
想到这,不由向后望了望,下意识退后数步。
他本就立到了门口,现下却是“噔噔噔”退出偏房,到了大厅。
忽而,一道惊天霹雳急闪直下,恰巧打在门外的石路上,蹭起点点火星,随后便是“咔嚓”一声,天空霎时间亮如白昼,再之后便是如轰隆大炮般的雷声,震耳欲聋。
他又不由一哆嗦,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不正应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
不过别忘了,丘毅庄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
小小的变数最多会让他惊讶,却不会将他击倒。
所以,待陈晓出得偏房,丘毅庄已然换成另一番模样。
只见其面露微笑,颔首而立,一袭釉白长卦,一双墨黑千层底布鞋,活生生就是个郎中,“既然你都知晓了,那便无甚可说。”他将头偏向一边,悠然一叹,似是异常惋惜。
还未待陈晓言语,他猛然将头一转,却是变得狰狞,“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说着,手腕一翻,竟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整个人更是如门外的霹雳一般,急速向陈晓驶来。
陈晓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赞叹丘毅庄表情变幻的本事,忽然察觉一抹白,闪过眼前。
那带着尖角的白,如一个钻头,“滋滋”直响。
那白是一道白影,尖角正是白影手中的匕首。
他陡然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却是又瞥见一撮黑,如墨一般,正是丘毅庄的布鞋。
他暗叫一声好险,将将定住身形,心道:可不能再大意了,转而又想:也不能小瞧了郎中,尤其这种会武功的郎中。
高手对敌,往往只在一息。
方才陈晓虽然脑袋还在思索其他,腿脚却如长了眼,已然开始规避。
在丘毅庄的匕首飞来的一刹,他以左脚为轴,右脚平滑而出,顺势转了半圈,算是躲过来势。
这些均是无意识的反应。
因此待陈晓有所察觉之时,瞥见的便是丘毅庄的黑布鞋。
他自己都不知晓,这些动作更似肌肉记忆,即便不用脑袋,亦能做出。
丘毅庄见一击未有得手,心中一奇:这小子有古怪,最初他看陈晓年纪轻轻,除了抗毒的本事,功力应该有限,现下又规避了他的雷霆之招,也就收敛轻视之心。
“有些门道!”他大声对着陈晓说道,却再次将头一偏。
陈晓这次学聪明了,他盯着丘毅庄,如临大敌,心道:又有什么招?手更是紧紧攥成一个拳,不敢怠慢分毫。
转瞬之间,风声再鸣,丘毅庄又动了。
他眉眼紧锁,表情阴毒,再次举起匕首,朝着陈晓的“神阙”打去。
“神阙”这个穴位,通俗上讲就是肚脐,是唯一在明面上的穴位,也是地地道道的死穴。
故而丘毅庄是下了死手,定要取陈晓的性命。
在他看来,虽然陈晓是尚好的饲料,但他亦知晓自己暗地里的勾当,所以只得放弃。
当然,饲料倒是不太分生死,而是分鲜活与否。
正所谓,不怕医者会武功,就怕杀手是郎中。
陈晓看着再次飞驰而来的丘毅庄,却没有动弹。
丘毅庄见状,将眉一蹙,反而更加谨慎,方才一招将虚实探了个大概,陈晓功力不比他差,现下却不知何故没有反应。
想到这,他敢肯定其中有猫腻,便陡然将手腕向下沉了一寸,朝着“中极”击去,心道:叫你不动,那你断然想不到我临时变招,看你将如何应对。
陈晓当真没有预料,他瞧着表情凝重的丘毅庄,忽然有些想笑,却是忆起了曾经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杨柳,心道:两者模样还是有一丝相似,转念又道:也不知道柳儿如何了,隐隐有几分担忧。
他本意是想晃荡晃荡便回医馆,现在却招惹上了一个接一个的麻烦。
不过老实说,他也没有好办法应对丘毅庄的匕首,故而又将嘴抿起。
丘毅庄不知陈晓所想,他只道是陈晓临阵对敌居然还有心思笑,不免多了分警惕,心中亦然寻思:莫不是他看穿了我的招数?
而后又是瞧见了陈晓抿嘴沉思的模样,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念至此,他再次将匕首上抬了半寸,直指陈晓的“关元”大穴。
“神阙”、“中极”、“关元”三穴均是死穴,自上而下排布,“关元”正巧在中间。
陈晓知道此理,他看见丘毅庄再次抬起的手臂,收敛起笑容,心道:无论如何都是要置我于死地吗?但……
他微微一叹,手脚仍是纹丝不动。
还是不动?丘毅庄心中大骇,眼睛也睁得老大,心中再次盘算起来:我都变了三式,竟尽数被他看穿,那他的武功……岂不是顶尖!转念又道:匕首出手,哪能收回来?便一咬牙,将其向右偏了半寸。
“这是要打我的‘气海’啊。”陈晓见其招式又变,摸不透丘毅庄心思,不过还是道出穴位的名称,“又是杀招!”他声音甚小,身体也跟着向左侧了侧,想寻求躲避的法子。
这些话却全被丘毅庄听了去,陈晓细微的动作亦然被他捕捉。
谁叫他精通此道呢。
难道又被他看穿了?丘毅庄已经不能用惊骇形容了。
现在他只有这一个想法:这小子难道是魔鬼!
他看了看有些哆嗦的持刀之手,竟然生出许多害怕。
他只得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刀柄之上,希望借此来平复一二。
但他不知晓,若真想要手不再哆嗦,必须战胜内心的恐惧。
可这恐惧不单单来源于陈晓,更多的却是来源于他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
陈晓见状心中更奇,越发摸不透丘毅庄这番动作,不过现下却是可以做一件事了。
只见他举拳为掌,以掌带剑,顺着来势,直直朝下劈去,若有开山之力。
而丘毅庄的手臂便如被开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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