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制完能够储水的陶缸之后，王二狗决定开始烧碗。
整个过程没有太多的波折，这一个批次烧制的共计四个碗，直径有十五厘米左右，深大概有五六厘米。
有了烧制陶锅和陶缸的经验，烧制陶碗的过程非常顺利。
而且陶碗的器型比较小，当晚三个人能够较早回到河流上游的宿营地，留下已经烧好的陶碗在陶窑中冷却。
回营地的路，他们已经很熟。
柱子抱着陶锅，影子扛着陶缸，王二狗身后背着两柄石斧。
“狗哥，你说，咱们现在有了投石索，遇到刀疤他们，胜算能有多少？”柱子尽管见识过王二狗精妙的投石索技术，但还是心里没底。
毕竟他这种单纯天真的人，别说是生死相搏，就是普通斗殴，在他人生中的前几十年中，也是非常罕见的。
很巧的是，他这个问题也算问对人了。
王二狗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柱子不肯放过他：“狗哥，你打过架么？”
王二狗只好直说：“没有。”
“那你被打过么？”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被打过就是被打过，没被打过就是没被打过，算是算什么？”
“你真的想听么？”王二狗苦苦地笑了笑。
“我也蛮想听的。”扛着陶缸的影子也跟着起哄。
王二狗只好满足他们的好奇：“那是中学的时候，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少年很看不惯我这个整天抱着手机刷电脑硬件组装论坛、程序设计社区的书呆子。”
柱子和影子静静地听着，他们基本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毕竟抱着手机刷论坛这个行为实在是太符合王二狗的人设了。
“然后呢？”柱子忍不住问。
“然后有一天，在教室桌子之间的走廊，两手撑住桌子，飞腿向我踢了过来，尽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路过。”王二狗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柱子似乎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文弱的人会怎样应对威力如此巨大的正踢。
“地板太滑，他摔倒了。我摊了摊手，他成了全班这个学期的笑话。”王二狗如实相告。
柱子和影子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大失所望。
“就这样？”
“就这样。”
王二狗说完这个平淡的故事，内心却涌起一阵波澜。
是啊，正如柱子所说，如果刀疤真的遇到了他们，并且向他们发难，自己真的敢动手么？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王二狗一直是一个规则内的老实人。
甚至他很多时候显窝囊。
他从公司被开除的时候，本可以去仲裁，拿回自己的赔偿。
他租房时被克扣押金，他本可以去诉讼，通过合同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背起自己的背包，回家，上船，来到新世界。
他很想去仲裁，他很想去诉讼。
可是面临下一个押一付三的房租的失业流浪者，从哪里再挤出一分钱给律师呢?
公道以他仁慈的宽容，铁面无私地同时禁止穷人和富人露宿街头、偷窃食物。
现如今，到了全新的世界，到了武力成为唯一法则的世界，王二狗面对穷凶极恶的刀疤，真的下得去死手么？
“我不下死手，刀疤就要弄死我。”王二狗冷冷地说。
老实人总是想继续当老实人的，可是总有人逼他们不再老实。
此时，一阵山风拂过，带走了三个人身上的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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