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傅拎着几乎算是免费得来的粥,离开粥店的时候几乎能算得上是三步一回头。
走过了菜市场,走过了机关幼儿园,走到了他居住的那排房子的小巷子口都没有人跟在他的后面。
这不合理啊。叶傅挠着头,碰到了耳朵,才想起来之前在耳背上还夹了一支烟的。
现在没了。他想起了老人叼着的烟。
按理来说,自己知道了那些人的秘密,不应该是“被处置而后快”才对的么?怎么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让自己走了?
而且那位老人似乎一直用一个奇怪的方式称呼自己。
叶傅到了自己住的那栋。走到三楼的时候就已经能够闻到蔓延开的香料味。
“感觉这味道闻起来简直完美。”叶傅自言自语道。
到了五楼,家门口,打他了个呵欠。他掏出钥匙,然后听见了门“吱”地一声很体贴的就开了。这简直太体贴了,就像有人在里面。
叶傅把手中算是价值不菲的粥放在了门口,双臂一舒,一直手前探,一只手做护手走摆好了架势,等着从家里冲出来的入侵者。他也是正经练过武术的,如果只是持刀歹徒他觉得自己是完全有抵抗能力的。
结果总是出人意料地。
“唉,分明是不会用香料的人,偏偏弄这么多的东西。真是浪费,还一股怪恶心的味道。”
眼镜挂在领口,上身穿着红色线衫,下身是裁剪合身的西装裤的长发美人坐在客厅的餐桌边,趴着在桌上和叶傅打招呼,手中还把三个稍大一些的草果当作健身球在手中转着。
“而且草果要砸开来,把里面的籽去掉然后再放进去。你真是完全不会做菜啊。”
漂亮的不速之客的批评由于她的音色反而听起来像是赞美。
他想不出来怎么形容这个看起来有些慵懒的眼角有一颗泪痣的美人,皮肤白皙如不知阳光为何物的美人,在一头黑发中挑染了一撮象牙色刘海和一撮玫红色刘海的美人。
他可以发誓自己没有往家里拣过田螺,自己已经十几年没吃过田螺了,所以田螺姑娘这种神话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感觉背后碰到了东西,全身一抖。他回头,看见“杨安安”就像一块木头一样杵在他的身后,舌头从嘴里往外伸着,大半截仍然是焦黑的。杨安安站得笔直,头几乎是九十度地昂着,看着天花板。
叶傅都觉得如果他在用点力气,说不定脖子会向后折断。
她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有趣,大概也猜出了他的想法,便勾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
“哦,像这样么?”
这声音有点诱惑,透着慵懒,音调又柔和,和这句话内容搭配的现象令人毛骨悚然。
叶傅都来不及回头去看家里的“田螺姑娘”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只见眼前的杨安安脖子就“咯吱”一下就往后侧折断了,脑袋和脖子就这样挂在了后背上,还在肩胛骨和后背脊椎形成的山谷间来回晃着。
他被吓得浑身发抖,“啊”地交出声音,脚立刻软了坐在地上。
不过他立刻也注意到了并没有少儿不宜的鲜血喷溅满楼道的景象。自己地叫声绝对整栋楼能听得见,却没见到任何的其他邻居地反应。
虽然立刻冷静下了,不恐惧了,但是着实被吓得不轻。
“假人?”叶傅无法想象自己看到的东西。
“有趣的男人。”美人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伸了一下懒腰,不再趴着而是随意地伏在椅背上看着他,还不忘记动了一下中指。
“杨安安”也跟着坐下了。“杨安安”折断的头就晃到了叶傅的面前,像个酒囊一样挂在了叶傅的肩膀上。
“嘶!”叶傅想看不到这个头都不可能。只是一瞥,他地呼吸变得艰难,觉得两眼都开始发黑。
“好啦好啦,不吓你了。”
叶傅听着这句话,看着几乎和他要亲上的杨安安的头就飞了出去落在了他的餐桌上,一路木屑带钢线。
他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最都在颤抖。
“千叶县长生郡一宫町的醍醐白雪。念作shiryki的白雪,不是念作snhite的白雪。”美人闻着草果的气味,斜眼看着他,期待着他走进屋和自己做正式的会面。“从历史上来说,我可是武家的女儿,你叫我公主其实也不过分。”她补充道。
美人看着手表等着,只是过了3分钟也不见他有动作,便把手中的草果一颗颗扔到了他的头上。不过虽然是表达着不满的动作,她的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总是这么盯着女士真是失礼啊。”
不管是她的语气还是神色里都没有给叶傅在责备他的感觉。
“抱歉,实在是被你吓得脚软了。醍醐小姐帮我一下?”叶傅是真的走不动,不是有心占眼前让他心动无比的美人的便宜。当然,能够占到一点便宜的话叶傅都觉得自己大概算是赚了。
哦不对,哪里赚了?
他瞬间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美人大概和自己十几分钟之前见到的魔法有更加直接的联系。
当时在粥店里,碍于完全不知道老人是处于善意还是恶意,也不明白杨安安和他的同伴是些什么人,叶傅没有把他立刻就认出老人书写的卢恩符文代表着“火炬”、“弓”这件事说出来。他的目的就是装作不知道,然后赶紧和这些奇怪的人断绝关系。
等一下,身边的这个假的“杨安安”和那个店里的杨安安是否是同一个?
不过现在似乎不大可能。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这句话他一直理解为“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去做符合自己能力的事”。他很想就在自己会做的事情里面转转圈就足够了,他甚至希望将自己的能力伪装得弱一些。魔法?符文?叶傅就连电路图都只能看懂串联的人,他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应该会和这些东西沾边的人。
“不不不,还是不要帮我了。”叶傅立刻开始拒绝。
美人明白他的意思和想法,却看不出有任何他有能够拒绝的余地。
“嗯,我很中意你。那我就体谅你一下吧。”醍醐白雪对于叶傅的拒绝没有理会,走到门口拎起粥,然后用另一只手牵着叶傅的手就走进了屋子。
叶傅也觉得奇妙,被醍醐白雪一牵着手自己就开始走了。他的脚上还是感觉不到多少的力气。
哦不对,是抱着自己的没有了头的假人在走。
走到了桌子边,醍醐白雪松开了牵着他的手,身后抱着他的假人在她松开手的瞬间失去了力气,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一瞬间就降低了,双膝和地砖做了亲密的接触。
“呼。”膝关节很疼,他长吐了口气,有点恨自己没用,但是更多的还是对她的不满。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眼前的美人没有任何的抵触。也许这就是没人的优势,也许这是她独特的气场。又也许这是魔法的效果、
“好啦,不该吓你。”醍醐白雪在把仍然热的装在外卖罐子里的粥放到了桌上才回来帮叶傅解开了假人的束缚。
“还是粥的面子大。”叶傅有气无力的开着玩笑,膝盖毕竟还疼着。
是的,他又不由自主地调侃起了自己。他再一次意识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心跳的速度有些快。
“那当然。”醍醐白雪让叶傅勾着她的肩膀,抚扶着叶傅站起,帮他坐到了她的对面,俨然是这个家的主人。“不是每一个老家伙都配被我叫一声老人家的。”
“不过既然能开玩笑,说明你还很坚强。”醍醐白雪看着他的眼睛,看见的是几乎所有见过这副身体的男性会流露出的向往。她并不厌恶,更谈不上喜欢,习惯了。只是他的眼中少了几分追逐的意味和狂热的向往,就好像她是一幅只可远观的艺术品。这样的男人都不会做出靠近欣赏的事情。
本来是没有她什么事情的。作为独立魔法研究人员,她和九成九的魔法师们不会有人偶、人造使魔交易以外的接触,但是她还是想见一见这个被选为新的仲裁者的人是什么样的。一般的魔法师也不会愿意和他交往,毕竟她的研究几乎可以算是禁忌的领域。
一般人。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实在是一般到不能更加一般的人。她不擅长分别一个人在魔法上的天赋,但是会不会魔法她还是能看得出的。
那么为什么呢?她问着自己。这样一个就和田野间的菜蝶或者花丛间的蜜蜂一般普通的男性会被选作魔法师们的王?她完全无法理解。
“心脏不太好的人大概就给吓死了吧。”叶傅抬头看着天花板,深呼吸着。耳边传来一阵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叶傅回头,看见醍醐白雪端着一个瓷盘子和两个瓷调羹从厨房里出来了。
除了这些,他还想明白了,在那家粥店里,只有那位老人认出了店里的“杨安安”不是真人。这样老人当时说的话其实有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哦对了,你的卤水口味特别不好,香料太杂,放那么多香料你是哪个香料国的香料王子啊?吃香料为生的么?我都倒掉了。这股浓郁奇怪的味道估计还要有一会儿才能散掉。有这个粥就好了。”醍醐白雪很自然地就打开了一份。
“刚刚在店里的也是?”叶傅问着,指了指正默默走向门口关门的假人。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才决定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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