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餐露宿,从大山深处行来,不知不觉已过三天。小孩儿虽然心高气傲,毕竟茫茫荒野,生火睡觉的大问题还得倚仗老头儿。夜晚狼叫,吓得宾马忍不住差点扑到查干的铺上。即便如此,骄傲依然骄傲,绝不向言语服软。天一亮,那不发一言的自尊心带领着骄傲明明找不到路也要走在前头。
第四天下午宾马的糌粑面就见底了。为了将对叛徒的鄙视进行到底,他硬气着没吃查干递来的烤野兔。半夜又饿又冷之际,偏偏狼又呜呜地叫起来。宾马向火堆靠的太近,脑袋上传来一阵烧焦味,这他也顾不得了。突然间一个激灵,宾马再也躺不住,他站起来朝着不远处的大石头走去,总不好当着查干的面撒尿吧。
这泡尿让宾马全身冷透,等他哆嗦着回到火堆,不经意瞥见查干竟不在旁边离火堆稍远一点的毡铺上。他揉了揉眼睛,确定那里没有人影。老头儿去哪了?宾马心里诧异,随即变成恐惧,他注意到狼的叫声似乎小了些。
宾马趴在垫上,眼睛望向查干的毡铺,就这么过了很久。他似乎要睡着了。月亮因为他的毅力渐渐露出了足迹,当月光把石头的影子抛在更朝向火堆的时候,从原先的阴影里褪出一个突兀的影子,就这么斜靠在巨石上。从宾马这里望去,查干的脑袋小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他睡觉时摘掉了头上的破布?真是个怪人。
宾马没有问起昨晚的怪事,他的骄傲可不会因为一丁点好奇就丢掉。查干是躺着还是靠着睡觉,似乎也没有任何分别。只是宾马因为从这晚开始没能接受住烤野兔的诱惑,似乎那股傲气就变得稍微勉强些。一路无话, ww.uuknsh.m当两人终于走出大山,来到一条宽阔的驿道之上,天边翻涌的乌云也到了他们面前,一阵如针般的春雨随即而至。宾马记起萨满的话,仿佛看见索玛花在雨中开了,越发坚定起寻回阿姐的决心。一定要让阿爹看看,这家里的男人已经长大了。
但是驿道也有驿道的问题,一条路总是同时朝两个方向延伸,两个相反的方向。宾马握紧拳头,极目朝远方看去。湿透的头发垂在眼前干扰了他,他回头的时候,不声不响中查干居然已经背向他走了好远。宾马没好气地追上去,狠狠地抛出一句大话:“老子都还没搞清楚走哪里,你作死是不是?”说完就去扯查干的衣服。查干停了下来,一双小眼睛透过雨水打湿的头巾望着宾马,那眼神无拘无束,好像在看一块石头。宾马头一次发现,查干的鼻子嘴巴也都藏在一条肮脏的哈达里,他居然没有见过。这怪模怪样的样子镇住了宾马,他没有察觉是那眼神因为没有疑惑而显示出的确定收买了他。
这条驿道沿着起伏的小山坡环行,走了大半天,宾马又累又渴,寻思找个地方喝口水来。满地都是青草的嫩芽,没道理没口水喝。回想起来,查干这老贼连光秃秃的石头山上都能找的见水,这里就更没问题吧。宾马小声嘀咕着,害怕被听见又希望被听见的样子。查干用手指了指前面一个小坡。
宾马心里骂着一句“老子是说喝水”,毕竟没有说出来。他将信将疑,很快爬上了那座小坡,只见一条弯曲的大河正被小坡挡住,缓缓地流淌在嫩绿之上,好像一条闪光的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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