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兆灵打出生那天起,第二次哭出声来。
风一样的速度,长毛下隐约显现着一块块肌肉,像个小老虎,跑起来又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笨重。
蹿进屋里,大狸花没有一点犹豫,只见它跳跃上桌,直直地扑向李兰,抱着扒着她的手就开始啃咬,每咬上一口,都会留下一对小洞,让上面一个原本结了血痂的伤口,再一次绽开皮肉来。
也就是同时,一旁的张兆灵突然看到,一阵灰黄的雾气从奶奶的手上倾泻出来,像一只破了洞的气球,借着泄了的那股气,突突突地直往院外窜。
末了,张兆灵的小鼻子里还闻到一股子怪味,就像蒸蛋上的葱花成了精,飞起来在空中放了一个屁,骚臭骚臭的。
而同时,''咚''地一声,失去支撑的李兰,连带着被死死咬住手臂的张显忠,扭打着,一并摔下了板凳。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了!!”被吓得止住了哭泣,担心两人安危的张兆灵,连忙上前去搀扶两位老人,或许是因为害怕,张兆灵下意识攥紧了吃饭用的筷子,就好像那根细小的木筷,是个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
“你过去,我不要你,你走开!”见大狸花凑上前来蹭蹭,张兆灵心里那是十分地抗拒,捏着木筷当棍棒,不断地驱赶着示好的大狸花。
他觉得大狸花很坏,它咬伤了自己最喜欢的奶奶,他担心大狸花再一次咬伤奶奶,惹得爷爷生气,让大狸花落得家里大黄狗的境地。
就在前些年,家里原本还有一条大黄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张兆灵学会满地爬那会开始,每当他从拴住大黄狗的那棵树旁经过,大黄狗总是会对着张兆灵嚎叫,凶恶恶,怪吓人的。
一直以来,张兆灵都不敢靠近它,他觉得只要自己走近了那块地方,大黄狗那长满尖牙的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咬在自己的小胳膊上。
有一次,拴住大黄的那条绳索被不知道怎么地就磨断了,而没有了绳索束缚的大黄狗,果然咧开了大嘴,朝着一个人在院里,正对着蚂蚁洞尿尿的张兆灵扑了过来。
那天,要不是立了冬,地里也没什么可忙活的,张显忠两老在家,兴许张兆灵就成了那大黄狗嘴里叼着的磨牙棒了。
而因为露凶性咬人这事,张显忠还是对自己家这条,看家护院八九年的大黄下了死手。
这也不能怪张显忠心狠,毕竟不管在哪个村子,都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咬人的狗不能活。
起先是因为规矩,再近几年则是因为知识普及,是因为城里的专家医生说过,凶恶伤人,性情大变的狗,容易有狂犬病。
而后来,熏制好的大黄狗,倒是让赶着趟回来的张兴平夫妇二人,连着吃上了几天的好的。
那一年,因为张兆灵他爹妈打工那地方气温骤降,负责人怕工人出意外,工地提前停工,待在外面没啥事可做,开销也大,索性提早回乡看看爹妈,看看自己家那个可爱的娃。
正巧,回来那天赶上了冬至,金巧巧在县城里转车的时候,想回家给两老一小包点饺子,再加上自己也馋吃的,上熟人肉铺那买了斤羊肉。因为怕被自家男人劝着,这肉还是偷摸地买的。
不是别的,主要是在这个田坎上长了草叶都要拽下来给自家牛吃的年头,想养羊,那成本得多高啊。
所以这羊肉啊,普通人家,即使到了冬至这天,都不一定舍得。
只是让金巧巧没想到的是,回家了吧,还不止有羊肉馅的饺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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