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威带着奋武营骑兵呼啸而至,看着满地疮痍和地上弥勒教众人的尸首,翻身下马,走到脸肿的如猪头一般的至心身边,一边吩咐左右将尸首清理带走,一边冷冷地打量着已是废人的至心。心中感叹,这紫阳小道士虽平日里放浪形骸不着调,但这一身功夫着实是令人佩服。若是自个遇上这几个,绝不会如紫阳这般行云流水的击杀擒拿。
桃子林位于京城南四十里处,紧挨着永定河,过了河再走二十多里地便是新阳县,西边隔着几里地便是通往京城的驿道。每年清明时节,这桃子林便是京城百姓出游踏青的最好去处,而此时已是入秋,树叶凋落,人迹罕至,却是一个搏斗厮杀地绝佳场所。
紫阳离开树林后,便散漫悠哉,不慌不忙地来到了桃子林。在河边寻着一块光滑的巨石,此刻正以双手为枕,翘着个腿,闭着眼睛躺在巨石上晒着太阳,一脸惬意地等着那位弥勒教迦楼罗六护法---黑衣大鹏苏天河,心中正盘算着晚上回城后去品尝天香馆的牛肉。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紫阳感受到远处的异动,睁开了双眼。只见林中一阵风声,惊起几只飞鸟。一个黑色影子如雄鹰般从林中飞出,欲向河岸对面掠去。紫阳见状,随手捡个石子,一把甩向那道黑影。黑影见着带着劲气的石子,当下也是立马止身,一脚踢飞石子,没有丝毫慌乱,舞动身形缓缓落在两丈外的河边。抬眼望去,这弥勒教六护法原来是一位头戴黑色斗笠,一身黑衣,黑纱裹脸,看不见面孔的瘦小精干的男子。紫阳悠哉悠哉地站起身,将一缕凌乱的发丝拢向两鬓,如见到老友般笑着看着那黑衣人。正当两人在河边左右对峙之时,一队戴着黑色面罩,腰挎雁翎刀的黑衣骑兵快马杀来,将两人围在河边,领头的一人摘下面罩,眼神凌厉地望向两人,正是前日在白云观带走齐大的直殿卫南镇抚使马顺。
紫阳见着马顺,立马拱手施礼,一脸热络地问安。马顺见是紫阳这小子,心中不喜,阴险地笑了笑,想捉弄一下紫阳,于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衣人开口说道:“苏天河!原本本使想捉你归案,不过现在改了主意。你眼前的这个小杂毛之前得罪过本使!若是今日你能杀了他,那本使便给你一炷香地时间逃去,一炷香后本使再去追你!至于那时你能否逃出生天,就看你的造化了!如何啊?”
原本对峙的两人听后都是一愣。紫阳无语地看着马顺,心想这厮心眼也忒小气了些!
苏天河深知直殿卫的厉害,对这马顺所言是一字不信。心中暗暗思量,现在虽然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的绝境,但未曾想这个直殿卫大官竟与这小道士有仇,不如先在此处拖沿一阵,等到至心那肥秃驴带着人赶到,便将这帮直殿卫和那小道士一并杀了。苏天河这会已然明白神狐逃出这事是朝廷狗官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就是为了将他们引出城一网打尽。
“这位小真人!你我本就无冤无仇,不能着了这帮朝廷鹰犬的道。小真人放心!苏某不会听信那狗官的驱虎吞狼之计,不如你我两人联手对付这狗官!苏某也留有后手,你我只需坚持片刻,我教中众人此刻就在路上,稍后便至。”苏天河声音沙哑,涩涩说道。
紫阳一听,心中乐了!这苏天河还不知自己此行只为捉他,居然还想着等至心前来营救。
“额!你就是至心所说的弥勒教第六护法迦楼罗--苏天河吧!嘿嘿!幸会幸会!”紫阳热情客气地回应,接着说道:“不过,六护法有所不知!至心方才已被贫道擒拿,估摸这会儿应该到刑部大牢了,至于老药匣子等人也被贫道顺手超度了!六护法怕是等不到救兵了!实在抱歉啊!”
马顺听罢吃惊地看着紫阳,这小道士不会是吹牛吧!苏天河浑身一颤,看着紫阳准确说出一行人的名讳,又见他言语肯定,当下便乱了些阵脚,但依旧热情地回道:“额!小真人与至心怕是起了误会!不过无妨,至心技不如人,抓了便抓了!其他人死便死了!小真人武功高强,我圣教广揽天下英雄,不如此番你我联手杀了这狗官,一同随我返回教中。教主爱才心切,苏某保证小真人定能受到重用,地位绝不在苏某之下!”
“嘿嘿!贫道谢过六护法美意!不过,贫道闲云野鹤惯了,就不入你们弥勒教了。与其与贫道浪费口舌,护法不如与这位官爷来个了断!贫道就作壁上观,绝不插手!护法以为如何!”紫阳着实佩服苏天河的胸怀,不似那马顺斤斤计较自己的顶撞,当下也是一片真诚地向苏天河提议。
苏天河见劝说不动,打量了周围形势,心中已有了计较,深呼了口气,遗憾地说道:“也罢!既然我圣教与小真人无缘,苏某就不再强求!只求小真人言而有信,待苏某杀光这帮狗官兵,再与小真人把酒言欢!”
“六护法只管全力迎战,贫道绝不食言!”紫阳一脸真诚地说道,为表真心,又后退几步,站在河边巨石旁,也是永定河周围河道最窄之处,而后又向苏天河点头示意。马顺见状,恶狠狠地盯着紫阳,冷哼一句,右手握住刀柄,蓄势待发。
只见苏天河一跃而起,一把扔出数枚铁珠,攻向马顺。马顺深知这铁珠威力,一掌罡气击去,铁珠在空中炸开。马顺拔刀而起,准备迎战苏天河。可未曾想,那苏天河扔出铁珠之后,骤然转身,集中全力一掌,带着丝丝光芒攻向紫阳。苏天河本以为紫阳定是反应不及,自己全力一掌击退他,然后借力河边巨石,一气跃到对岸逃走,但刚转身就见紫阳身形已然在空中,也是一掌向自己拍来,瞬息及至,心中一惊。紫阳也是大惊,就在苏天河起身攻向马顺时,紫阳同时飞身而起,全力使出一招抚云掌,想着趁苏天河没有防备,必能一击制敌,也未想到这苏天河竟然声东击西,攻向自己。
此刻两人已无法闪避,只能这么硬碰硬地使出全力对上一掌,霎时磅礴真气如银瓶乍破,带着道道刚猛气劲飞射四周,河边石子纷飞化为齑粉,河面也被气劲掀起大浪,马顺众人所骑之马皆被汹涌而来地罡气震得汗毛倒立,纷纷嘶鸣后退。紫阳感受到苏天河这全力一掌竟带着阵阵雷意,一掌对出后便如游蛇般的快速沿着右臂涌向体内各处气穴,立马暗暗运功一气逼出,而后回转身形,缓缓落地。苏天河便没这般轻松了,当即便觉着如同被万仞高山所撞,足足后退四丈勉力停下,又故作镇定无事,全力压制体内紊乱的气机,强行将涌上喉头的鲜血咽下,整个左臂已麻木无力,怕是气穴已伤。
只这么一招,两人武功高下立判。马顺等人此刻皆是愕然相觑,先是疑惑这陡然变换的局势,后是被这惊天一掌的威力给镇住。马顺瞪着眼睛看着紫阳,心中感慨,人比人气死人,什么叫少年天才!除了自家指挥使大人,紫阳便是他此生见到的第二个武道天才!这小道士总是不断地给人惊喜!
“六护法方才一掌带着雷意,想来便是至心所说的五雷功吧!只是贫道心中疑惑,你是如何习得龙虎山天师府的内门雷法的!”紫阳一脸笑意地看着苏天河在那强行压制体内气血,也不点破。
几个喘气地功夫,苏天河也稳住了气息,并未回复紫阳的疑惑,而是恨恨地说道:“小真人方才暗中偷袭,言而无信,这般无耻行径可着实让苏某开眼了!”
“嘿嘿!彼此彼此!贫道本以为,六护法似至心那般心思单纯。未曾想,六护法声东击西,不也是想趁我反应不及,一招毙命么!”紫阳听罢,毫无愧疚,正色回道:“六护法好算计!方才形势,若是贫道也会如此!相比较杀气腾腾的镇抚使老爷,当然是挑贫道这么个软柿子捏,然后再施展拿手轻功,从最狭窄之处借力渡河,留下镇抚使望河兴叹,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马顺一行人听罢,纷纷暗自感叹。敢情这两位是千年的狐狸谈聊斋--互相忽悠呢!
“六护法莫要强撑了!你此时已是走投无路了!不如束手就擒,乖乖伏法。若是能弃暗投明,供出弥勒教余孽,贫道保你无事!兴许还可以在刑部尚书王致礼老爷面前美言几句,给你寻个官做!”紫阳一脸真诚的劝降苏天河。马顺等人听后,心中又是佩服紫阳如此诚恳地利诱诈骗,信口雌黄。众人都心知肚明,这苏天河即是魔教妖人,又曾作下灭门大案。依大炎刑律,逃不过凌迟处死!
“哼哼!江湖中人安能委身官宦!苏某宁死也不在朝廷狗官脚下摇尾乞怜!小真人甘为走狗,食嗟来之食,苏某实是耻之!今日,苏某就算以身殉教,也要你等走狗陪葬!”说罢,苏天河趁众人不备,便撕开衣裳,点燃一大包火药,一脚踢向紫阳、马顺众人,而后又拼尽浑身力气,施展轻功飞起逃窜。
众人见状吸了口冷气,急忙向后方退去。紫阳当即施展起移形换影,直接扎进河中。饶是这火药剂量太大,众人又是不备,几乎是瞬时在空中爆炸。伴随着一声巨响,刹那间,一团巨大火焰向四周蔓延开来。紫阳浑身衣物已被烧毁,露出也是破破烂烂的衵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好不狼狈!马顺众人也是灰头土脸,被气浪掀飞马下,有几个反应慢些的此刻正地上打滚,扑灭身上火焰。苏天河却借着这个空档,施展轻功,在空中不断飞掠,宛如黑色大雕般眼看着越来越远,马顺众人急忙追去!
“直娘贼!道爷不杀了你,就跟你姓!”紫阳此刻心中怒火已被激起,右手剑指一挥。
“青环出鞘!”
一把黑色铁剑在空中一闪而过,疾速射向那空中远遁的苏天河,一剑穿心,而后折返回鞘。只见那苏天河宛如一块黑色陨石,直直坠落在地上。挣扎几下后,又是一声巨响,炸的尸骨无存,只留一地血肉残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