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安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成辽,手里握着那柄名为“开风”的木剑,瞳孔中淡淡的青光宛如隐在幽幽水底的陶瓷,四周其他人已经交上手了,但是他和对面的成辽似乎并不着急,两个人都只是互相静静地看着对方。不时有人从二人身边呼啸而过,但是却都默契地选择了忽视二者的存在,他们二人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周围越来越火爆的气氛根本没能影响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选择帮树图族?”成辽忽然沙哑开口问道。
“可能是看他们顺眼吧。”韩长安一怔,随即耸了耸肩淡笑。
“之前是那人族女人,现在又是你,不知道这树图族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你们,甘愿留下来给他们卖命。”成辽脸皮抽了抽,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缓缓说道。
“蛊惑?”韩长安挑了挑眉。
“你若是愿意来我们天鹰族,我可以担保你在天阴山可以拥有万人之上的权利。”成辽看着韩长安,缓缓开口,原本阴翳的脸庞竟然在尝试变得柔和。
“虽说杀了那人族女子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不过我对她可是佩服至极,而且我对你们人族的很多东西都很感兴趣,比如那人族女子所说的炼铁,还有养蚕以及修建水渠之类的……理论。”成辽偏着头想了想,最终说出这么一个词出来。
“娘娘是娘娘,我是我,我可不会娘娘所说的这些,况且我以前就是一个穷教书的,也不会这些。”韩长安摇了摇头,成辽既然不想跟他动手,他也乐得继续拖时间。
“很久之前我见过那人族女子一面……应该叫安然儿吧,虽然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涵义,但是听着就挺美的。她跟我说过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成辽削瘦的面孔上竟然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恍惚,“如此说来你必然也有另外的才能,只要你愿意来我天鹰族,你到时候想杀谁就杀谁,看不惯的人我们整个天鹰族帮你把他杀了!”
“唉!”韩长安轻轻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用有些惋惜的语气说道:“可惜了,我听你的口气应该挺佩服娘娘的,那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我这么多年来在黑森林里倒也遇见过几个人族,但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成辽面色变得肃穆起来,“那女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恐怕再给她十年的时间,到时候这整个天阴山都将被其筹划吞并,再无异族是树图族的对手!”
韩长安怔怔地看着成辽,脑中忽然浮现出融启那张坚毅的脸庞,那张脸庞上满是滔天的悲伤。一股酸楚从心里慢慢流了出来,韩长安呐呐开口:“所以你们就容不下她?要设计杀死她?”
“不错!这种人既然不站在我们这边,那多活一天对我们就多一天的寝食难安。”成辽坦然承认,“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天鹰族,帮我们天鹰族做事,我敢保证整个天阴山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我拒绝!”韩长安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语气却平静地像是静止在湖面上的枯叶。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知道娘娘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样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韩长安看着成辽,眼中的青光仿佛火焰般开始开始缓缓升腾。
成辽一怔,随即叹了口气点点头,“曾经我也想邀请那女人加入天鹰族,她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二人都选择了这条死路,不管是我问她的那天还是今晚我问你,树图族的状况都是一样的,过了今晚,这一族将在天阴山不复存在。”
“你的下场也会和那女人一样。”成辽消瘦的面孔冷淡下来,“所以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帮树图族。”
“在我们人族中有一句话,可以送给你。”韩长安开口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自认为算不上什么君子,但是我这两天待在树图族中,和这些人相处得很好,对你们说的那位娘娘也心生佩服,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做这种人。”韩长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这些都是我想帮树图族的原因。”
“不可理喻!”成辽将眼睛缓缓闭上,下一霎陡然睁开,收拢在背后的双翼缓缓张开,霎那间狂风夹杂着凛然的气势朝着韩长安迎面扑来。
“好话已经与你说尽了,既然你还是执意寻死,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成辽削瘦的身体缓缓腾空而起,背后巨大的双翅缓缓一张一翕,狂风在他身下成形,托着他就像是水拖着船只一样。
韩长安将“开风”横在胸前,面色缓缓凝重了起来,眼前的成辽根本不是他之前交过手的人可以比的,不管是那南宫竹还是前不久的毒蝎族人。光是从成辽身上传来的隐隐威压,就让得他浑身的汗毛倒立,仿佛身体里面的本能已经知道他遇见了危险,开始缓缓觉醒。
突然成辽背后的双翅猛然张开,到最大的弧度微微静止了一下,下一霎以更为恐怖的速度朝着前方猛然一扇。
石板突然崩开,一股狂风带着碎石朝着韩长安滚滚扑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眼前,下一霎就要狠狠撞在他身上。
那些原本隐在韩长安瞳孔深处的青光,这时候仿佛终于冲破了束缚一般,化为了两道璀璨的光芒绽放在夜空中。他将手里的木剑高高扬起,“开风”爆发出一阵阵低鸣,一股淡淡的青光缓缓从他的手掌顺着剑身缭绕而上,将整个剑身都包裹在了其中。
“嗤!”
仿佛划开锦帛的声音,又仿佛刀破水面的声音,狂风在成辽的注视下竟然在韩长安面前一分为二,朝着他身体两边呼啸而过,最终掀翻了在旁边争斗的几名异族人,一时间惨叫之声大起,那狂风中蕴含的石块夹杂着恐怖的力量直接冲击在了他们身上,即便是经过血脉强化过后的异族身躯也还是在第一时间变得皮开肉绽。
韩长安神色平静地站直身体,手里的“开风”斜斜地指向地面。在他和成辽两个人的中间,一条深约半尺的犁沟出现在广场上,原本的石砖连着下面的泥土都被那股狂风裹挟着扫荡一空。
韩长安咧了咧嘴,看着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成辽,眼中的青光急促地跳动了几下。刚才对方的一击,如果不是他,换成融启估计就算能接下也会很狼狈,但是现在他对于风的领悟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再加上手中的“开风”实在是锋利异常,这才能看上去毫不费力地就劈开了那道狂风。
成辽却脸色平静,似乎对于韩长安能接下自己刚才的攻击毫不意外,他眉头皱了皱,背后双翅猛然一扇,身体就在空中微微倾斜,刚好躲过了从背后刺过来的一根树根。二者错过的刹那,成辽眼中精光一闪,一对粗壮的黑色鹰爪从其黑色衣衫中一探而出,狠狠地抓在那树根上,体表黑光一闪竟然将那树根硬生生抓成了两截。
正是那图神见成辽和韩长安交手的时候趁机打算在背后出手相助,不过可惜的是成辽的实力毕竟在整个天阴山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偷袭并未得手。
成辽将那半截树根从空中一抛而下,阴翳的目光重新居高临下地看向韩长安,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声,身体在背后巨大双翅的推动下朝着韩长安急速冲了过来,仿佛一片阴影似的从天而降,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韩长安的上空,巨大的鹰爪朝着韩长安的肩头狠狠落了下去。在周围的火光中,韩长安能清晰地看见那对鹰爪上黝黑发亮的弯钩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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