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热辣,丝风也无,天空就像一个大大的玻璃罩,严丝合缝地盖在城市的上空,火气足得仿佛要把整个城市每一棵树,每片叶子,每一条山隙…里的水份都蒸出来一样。
阿木倒了两趟车才从人才市场回来,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了,汗水刚从毛孔出来,就蒸干在衣料上每一条纤维里潜伏起来,用手一捻都是细细的盐粒子,也只有车上的空调能带来些许凉意。
阿木想,平时他可不舍得坐空调车,毕竟几趟下来一碗红油抄手就没有了,想起抄手,阿木肚子咕噜一响,看向梯坎边常去的“好再来“小吃店,店里抄手大娘把手在蓝粗布围裙上搓搓,拍拍胯骨,拿张洗得发灰的抹布麻利地擦着桌子,皱纹笑起了波浪,亲热地招呼着:“阿木,来两份抄手?”
摸了摸裤兜里的十几块散钞,拿出BB机一看,窄窄的电子屏上除了时间啥也没有,叹了口气,叫了一碗小面,歪着门边坐了下来,啃完剩下的几根藤藤菜,哧溜把汤喝的干干净净,带上一碗不要葱花的红油抄手,女友兰亭在家等吃。
爬坡上坎地走进一幢四层旧楼,楼道在房子过道右侧,无窗无光,阿木熟练地在狭窄的楼道侧面敲了一下。
“啪嗒“,一盏昏暗的灯应声亮了,年长日久的污垢、蛛丝、浮尘糊在玻璃罩子上,将将只够把楼梯照得能勉强看见梯面,至于梯面上的小坑小洼从来就没有被看清过,抬起脚后跟把手指上蹭的墙灰擦在鞋后跟上,甩甩手,又在屁股上蹭了蹭。
阿木晃了晃手中的抄手,推开通往天台的门,门把手滚烫烙人,拿脚踢一脚抵住门才得开。
只不过是十多米高的旧式矮砖楼,上到天台就似乎和太阳面贴着面,阳光快要把皮肤撩起一层水泡,阿木仿佛听到自己皮肤被炙烤的声音,就像烤炉里烤得滋滋作响的烤鸭艰难地挺着,从暗处走出来的眼睛晃得只能眯着。
天台角落的阴暗处立着一口陶缸,黑得发亮,连同缸里的水也一团漆黑。
这时水面一晃,白光闪过,一条鱼从缸里跳了出来,一阵眩晕袭来。
骤然间,天地色变,天地瞬间成了一个装满水的大容器,说不清是水还是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小小的天台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形成一个大漩涡。
一轮一轮闪闪发亮的漩涡光圈中心发出刺目的强光,旋涡中央,一张血盆大口迎面扑来,阿木来不及细想,甚至呼吸都顾不上,转身就跑。
只觉得身体被水涡裹挟着往漩涡里旋转着反撞过去,疯狂扭动着四肢拼死挣扎,想大声呼救,一张口,连肺泡里都被水压灌满了水,恐惧此时占据了他的每个细胞,痛苦的像要被撕裂一样。
一瞬间他想起了毕业后的种种不顺,想起日日在烈日下奔波,想起在不同的写字楼里自己那张笑得要僵掉的脸,想起为了找工作被中介骗去的几个月生活费,想起了女友日日的抱怨和越来越轻视的目光……
一幕幕场景像电影片断在脑中闪过,生念灭,死念起,爷爷、奶奶、爸、妈原谅我吧,他心一横,突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翻身向漩涡中心冲了过去,哗啦!只一眨眼,漩涡消失,阿木落在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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