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裸岩被杂乱而无孔不入的秸草覆盖,原始野蛮的森林中传来阵阵狼嚎。这里是草地与森林的交界处,是高荒蛮族出没的地方,也是霍林堡检测到发生了骚乱的地方。
达尔曼已经在这里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周,却连一个野蛮人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不仅是他的卫队如此,他在出发前同时派遣去不同地区巡查的五支巡逻队也都鸦雀无声,甚至连发现蛮族踪迹的报告也没有。
他派出斥候往来穿梭于茂密的森林和贫瘠的草地间,然而所有归来的斥候都报告没有任何发现。广袤的土地上似乎只有他们在草木皆兵的行动着。达尔曼开始怀疑是否是观测点误报了消息,或许他们只是把一跃而过的麋鹿身影看成了奔跑的野蛮人,或许他们只是把一场发于干燥的秋季的森林火灾造成的缕缕烟雾误当成蛮族营地的篝火。达尔曼愈发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他本应该先派出几支小队核实情报的,但对于抗击蛮族,建功立业的渴望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一股脑地带着卫队冲进蛮荒之境,却一无所获。
算了算了,就当是出来释放一下自己的苦闷,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从烦闷枯燥的边境生活里解脱出来放松放松。达尔曼安慰自己。不过他也不想再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呆下去了,他下达了命令,如果两天内仍未有任何发现,就班师回府。
旭日高升,正午将至,不过北方茂密的森林让早秋的境外不像南方那样炎热,达尔曼迎着轻拂的秋风,自感心旷神怡,仿佛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突然,军队里传来一声惨叫和一阵骚动,把达尔曼拉回了现实,他立刻走向骚乱的士兵营地“都让开,出了什么事?”达尔曼拨开拥挤的人群,士兵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在士兵团团围住的中心,一名普通的士兵倒在了地上,一根锋利的长矛贯穿了他的心脏,一击毙命,周围血迹斑斑。
“这是谁的长矛?是哪个士兵干的好事?”达尔曼大吼道,但士兵们却鸦雀无声,他大感不解,突然浑身一颤,眼珠似乎要跳出眼眶。他瞪着那根质地粗糙却致命的长矛,微微发抖。
他根本就没有派出长矛兵处境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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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帝撒耶,帕莱萨斯堡。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正紧紧依偎在一起,凯伦瑟斯靠在莱德斯身上,向他诉说着造访维兰一周间发生的故事和对他的思念。
莱德斯在几年前曾有幸造访过维兰,几年时间过去,从凯伦瑟斯的描述中他惊讶地发现如今的维兰与几年前的维兰相差无几——尊重他人,重视荣誉,却也喜好奢华富贵的享受,以体现他们的辉煌。
“所以维兰还是没有和我们立下盟约吗?”莱德斯重重叹了口气。
“嗯。”凯伦瑟斯轻轻点头,“你希望维兰和我们开战吗?”
莱德斯哈哈一笑,“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国家陷入战争之中呢?”
“那如果我们和维兰之间真的开战了,你会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莱德斯沉默了许久,浅浅一笑:“我是克萨家族的公子,也是巴帝撒耶的骑士,当战争来临,我必须遵从国王陛下的命令,如果陛下的命令是守护你,那么只有死神能把我们分开;如果陛下的命令是御敌,那么我就在杀光所有敌人后第一时间飞到你身边。”
凯伦瑟斯幡然醒悟,长久以来她一直忘记了莱德斯的另一个身份。他是克萨家族的少主,是纯正的巴帝撒耶人,巴帝撒耶战士。
不是只有维兰人重视荣誉,听从指挥。
她不禁觉得有些愧疚——自己只在乎莱德斯是她的恋人,却忘了他还有作为骑士的使命。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种话的。我忘了……你还是巴帝撒耶的骑士……”她微微低头,发梢撩动着莱德斯的胸膛。
莱德斯没有回答,他扶直了凯伦瑟斯的身子,搂住了她的腰,朝她的双唇亲了过去。
许久,他才放开她。凯伦瑟斯眼神迷离,心里小鹿乱撞,她努力地定了定神,娇嗔道:“你干嘛?”
莱德斯优雅地回道:“我原谅你了。”
凯伦瑟斯一怔,假装责备他:“你又偷亲我。”
莱德斯装出一脸抱歉的表情。“对不起,那我还给你。”
说罢,他再次吻住了她。凯伦瑟斯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双眼微闭,她沉浸在自己与莱德斯甜蜜的爱情中,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祈祷着这种幸福能永远地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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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纳的怒火与怨气终于忍不住爆发,长老梅斯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
几天前,因为受不了卡尔将军一直要求取消盟约,甚至是出兵北上的计划,迪纳用一句“我会仔细考虑的”便糊弄了过去。谁知群臣,尤其是卡尔听到这句话之后,将其当作国王改变策略的迹象。一时间隼派气势高涨,威风凛然。终于这句话传入了梅斯的耳中,他大叹不好,便急匆匆地准备着劝告陛下,履行他身为大长老的职责。
如往常一般,群臣鱼贯而入进到宫殿,就持续几周的结盟事宜准备继续辩论。迪纳也做好了忍受他们一上午叨叨扰扰,互相争执的场面,等到午时赶紧散朝。
然而今天的气氛似乎略有不同,国王注意到隼派一方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而盟派一方却显得有些怒气冲冲。这怒气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迪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梅斯大长老就开口问道:“听说陛下对于刚刚签订的盟约有了反悔之意,不知为何?”
迪纳一愣,他明明只是在搪塞卡尔,怎么就变成反悔结盟了?他有些不满地指责到:“我并没有反悔,只是说过我会多加考虑结盟的事宜,请诸位不要再费心了。”
可梅斯并不罢休,义正言辞地说:“与巴帝撒耶结盟乃是必然的事,怎么还需要考虑呢?陛下如果真的想在国际上获得话语权,与大国结盟是唯一的途径,否则陛下凭借立足于亚莱政场呢?”
梅斯的一席话,使在场群臣都不敢言语,甚至连隼派的人也噤声不语。他的话硬生生的揭开了迪纳的伤疤,几周前迪纳勃然大怒的那一幕让他们印象深刻,如今梅斯竟然敢再犯禁地,他们也自然不敢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插话,只能静静注视着两人争执。
迪纳听完梅斯的话,果然勃然作色,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愤怒,厉声斥责道:“我再强调一次,我之所以与巴帝撒耶结盟,是出于我自己的考量,和对无法进入亚莱政局的担忧没有一点干系。我可以在任何我想进入政场的时候参与国际事务,请不要再说多恩是一个被遗弃的国度了。给我记住,多恩是亚莱七大王国之一,也是南方最鼎盛的地方!”
迪纳的语气里暗含着愤怒与警告。可是梅斯却置之不理,梅斯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所说的就是事实,只是国王不愿意承认罢了。几周前的朝典上他之所以不再和国王争论,是因为他认为国王还是清楚梅斯所说的才是真理,会继续与巴帝撒耶结盟,后来的事也果然如他所料。几周来的争执,不过是梅斯不想在与隼派的较量中甘拜下风,才坚持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口水战。他的火力从来没有对准过国王。直到今天,他惊讶地认为国王结盟的想法有所动摇,他震惊于国王到最后竟然自欺欺人,真的以为没有外盟的多恩也能有立足之地;震惊于国王竟然诞生了与巴帝撒耶结盟后再撕毁条约的疯狂念头。这无异于向巴帝撒耶宣战。梅斯不想理会隼派中那些粗浅的将军的狂热念头,但他震惊于国王竟然也变得自不量力起来。作为长老,作为朝中为数不多头脑清醒的大臣,他必须出面彻底让国王清醒,他必须同国王争论下去,一旦他放弃,国王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举动。梅斯必须撕开迪纳自欺欺人的面具,让虚荣的国王直面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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