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匪石观察了一下在空中犹如呼吸般悬停的白线,于三条道路里选出了左中两条。相较之下,这两条白线的震动更快,亮度也更高。在这夜晚的森林里,犹如萤火虫铺成的银萤河,静静流动在两人的身旁。
“看来我们低估了学院对于青竹山的掌控度。”陈匪石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到了左边那条那银萤河之中,透明的光线扭转穿过他的手掌,没有给陈匪石的手带来丝毫损伤。
陆刻羽点点头:“这种以画地为牢阵为原型的秘法,要诀在于寻找到那每一“笔画”的痕迹,并在其中捕捉到最适合自己破阵的那一道。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就是会导致视野上的迷幻。嗯,难怪掌柜说桃林镇跟青竹学院没有特别多的交集,倒是挺适合防范普通人乱闯的嘛。”
“陆哥儿,你这是在背《苍云阵图》啊。”
月明星稀,天上的云彩也散了几朵,森林里的视角渐渐地清晰了开来。几声雀啼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峰里,想来青竹学院里头的生态环境应当不差。
随着树叶的一阵摇晃,左端的那一道白线发出了明亮刺眼的光芒,变成了一个类似于镜子一样的光门。陈匪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而陆刻羽则一直睁着他那对乌黑眸子,一眨不眨。
事后陈匪石同学回忆起这个细节来时,一直表示:那绝对不是因为陆刻羽的眼睛不会感到干燥,而是因为从白色光芒里的是两位姑娘。
我们说人跟人的相遇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如果说是以整个天下的尺度来看,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遇到任何人都并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但倘若放到特定的时间跟特地的地点,那么每一次相遇都有它在命运长河中的美妙意义。
对于陆刻羽而言,所谓东海道的童年就像是一个幻影,他已经记不清在那不长的童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现在穿的东海道短衫更像是一种习惯而非念旧。因而,陆刻羽真正有质量的回忆都是那些在府上跟师傅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那些日子很平淡也很愉快,但除了那个性格不错的师傅之外,陆刻羽的玩伴确实很少。
所以对于陆刻羽而言,这一次入世不单是寻找稳固自己神魂的办法、让自己活过二十岁这个诅咒般的时间节点,更是要——“看看天下之大”。
通常来讲,少年们都很愿意跟同龄的少女们一起去看世界。
白光渐渐不再刺眼,变得温吞了起来,就像有人把月亮从夜空里摘了下来,放在这片树林里。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凭空辟开一扇门,那些散落在白光底下的树叶就是为这扇门做的最好点缀。
陈匪石睁开了一只眼,发现还是没有人从中走出来,觉着有些失望,开始反思是不是之前自己的判断出了什么问题,转头想跟陆刻羽交流一二,看看中间那条白线会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陆哥儿,欸……欸,人呢?”
陈匪石转头,发现陆刻羽原本在的位置只留下了几片叶子跟微动的杂草。没用几秒陈匪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拍了下额头,然后笑着走进了光门。
也是一阵光芒闪烁后,陈匪石走进了光门内的那个世界,光门也悄然合拢。他进来前的那个空间也随之消失在了光门内。
然而陆刻羽跟陈匪石两个人都不知道,在他俩离开后,中间那一道白线也出现了同样的迹象,里头走出了一个俊美少年跟一个浑身雪白的少女。
他俩盯着陆陈二人消失的位置看了一会儿,俊美少年转头跟白雪少女笑着说:“师傅说得没错,我们这么快就遇到了同行啊。只可惜,他们的解题速度比你少爷我慢了一丢丢。”
白雪少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而是伸出手指指向森林尽头的某个方位,淡淡道:“那儿。”
在俊美少年跟白雪少女离开后,最右边的那道白线化成光门,里头却只走出来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
面具少年一身打扮看起来光明正大,还有一些贵公子的感觉,但如果你把视线转移到那个银色面具上,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息。银面上雕刻了一只狰狞的凶兽,遮住了少年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只有着一道凶残疤痕的眼睛。月光在银制的截面上流转,非但没有减弱凶兽雕饰给人带来的心悸感,反倒更加增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诡异。
银面少年走出光圈,他闭上那只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屏息观察了一阵,接着顺着白线之前延展来的路线反推回来,走向了陆刻羽跟陈匪石先前所在的那个位置。紧接着,他以某种身法为基底,逆推着陈匪石先前所踏的七步,来到了陈匪石之前所坐下来的位置。
如果说陈匪石前面的步伐有着诡异但玄妙的气质,那这个银面少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跳一曲优美的舞蹈。
蘸血为画的杀人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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