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演武坪上已经站了好几波学生。他们自然地分做几个小团体,窸窸窣窣地聊着天。风拂过竹海,偶尔盖住了他们年轻的声音。
这是陆刻羽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同龄人。虽然他们都换上学院给的制式院服,但白底绣青边的衣服丝毫没有遮掩他们身上的青春气息。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的人脸上还发着青春痘,有的人眼睛还因为刚起床未睁开。少女们纷纷扎起头发,飘扬的马尾辫里散发着只属于那个年纪的清香。少年们摩拳擦掌,稚嫩的脸庞里隐藏着名为野心的光。
陆刻羽跟陈匪石站在一起,像是人海里两颗孤零零的礁石。阿望和王山榛在女生队伍中,一时也找不到她俩。陈匪石沉默地立在那,但其实他运气凝神、天地元气缓慢在体内运作小周天。陈匪石不知道接下来的入学考试是武道拼杀还是文道试卷,但以他的性子而言,这些熟悉的元气运作法门显然比书籍来得可亲。
陆刻羽看似也在那边运气,实则他在悄悄观察这些将来的同学们。师傅曾经告诉陆刻羽说,青竹学院不是给谁都发这块信物的,能拿到入门令牌的同龄人,要么是天下各大势力悉心培养的接班人,要么是散落在世间各地的天才少年;总之,意思就是要让陆刻羽不要因为自身师承就骄傲自大。
齐佩林的金色头发还是一贯地好认,陆刻羽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齐佩林好像在跟另外两个少年交谈,其中一个少年长得颇为俊秀,一双桃花眼配上白净皮肤。陆刻羽心想:这难道就是云州来的那位姐姐说的男生女相嘛?
陆刻羽正欲开口叫住齐佩林,那个俊秀少年突然往右边跨了一步,视线刚好与陆刻羽对上。陆刻羽嘴巴来不及张开就闭上,两个人的目光穿过人群相对,于空中僵持。
几秒后,俊秀少年眨眨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善意的古怪微笑,然后移开了视线。
陆刻羽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他再想去看看那个俊秀少年,却发现他已经巧妙地把自己隐藏在了齐佩林的身形后。
这时,一旁在沉默引导天地元气进体内的陈匪石忽然开口:“陆哥儿,刚才跟你对视的那个同学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感觉。”
陆刻羽心头一动:“你说的熟悉,是不是指我们那种独特的元气运转法门?”
陈匪石点点头,没有再多言,继续专心地把握体内气机,争取在考试前将身体调至圆满。
想当初,陆刻羽第一次见到陈匪石时,便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感觉。凭借着先天对这份气机的敏感,陆刻羽一眼就看穿了陈匪石身上有着跟自己相似的元气运转法门。不过那个时候在火锅店里就他二人身上有修行,掌柜不过是个普通人,当然容易陆刻羽判断。现在满演武坪都是身负修为的天才少年,外加陆刻羽没有专心寻找气机,自然没法一下子就看穿。
所幸陆刻羽身边有一块恰好在运转体内元气的石头,对于此时的陈匪石而言,任何九境以下的元气波动都是极为敏感的。更何况那个俊秀少年还好巧不巧地要跟陆刻羽对视,他的存在自然落入在陆刻羽眼中。
桥上的人在看风景,桥下的人在看你。陆刻羽跟陈匪石没有想到的是,江同尘——也就是那个俊秀少年——是故意放出那些元气波动,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
从进入演武坪那刻开始时,江同尘的注意力就集中在陆刻羽身上,因为这几天他最大的好奇,就是这个“同行”的实力到底有几何。直到刚才为止,陆刻羽的表现都让让他颇为遗憾,没有达到他心里预期的标准。不过好在还有陆刻羽身旁那个棱角分明的石头少年,给江同尘带来了意外之喜。
果然啊,他们两个提前回合了,看来要找个日子去见见了。江同尘想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也随之缓慢地朝天穹攀升着。演武坪上的温度慢慢变热,却迟迟不见有哪个老师出来说入学考试的事,少年们便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起初只是一些小声的抱怨,慢慢地演变成整个演武坪上的大嘈杂。
“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老师啊?”
“进山门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弄!”
“装神弄鬼,入院考试考什么也没说。”
“昨天给的盒饭也不好吃!”
“对对对,澡堂的热水也不够充足!”
陆刻羽挑挑眉,没有想到话题从对老师迟到的抱怨逐渐变成了对学院的不满。其实说来也难免,这些少年们在入山门前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哪个在家里不是被捧在手心呵护?这几天又是在森林里风餐露宿,又是在演武坪下阳光暴晒,依照他们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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