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三个人的身影，衣裳猎猎作响。
“去哪里？”骆殇问道。
“我想回我老爹的山谷。”木羽说道。
他想要把老城主五人的遗体安放到山谷之中，因为那里是木羽感到最安心的地方，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骆殇没有再问，便跟着木羽。
小帅重新变成小兽，在木羽怀中睡着了，打着呼噜，还转个身，挠了一下木羽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五具棺材就在后面浮动着，显得十分怪异。
但是两人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突兀，他们的速度很快，可东沙城离枯木山谷很远，最少也需要花费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时间，木羽和骆殇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小帅睡醒了就坐在木羽肩膀上吃东西，气氛有些压抑。
在第二天早晨，木羽落在了山谷上方，但是他刚落地，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骆殇问道。
“山谷有人。”
木羽的身影已经闪进了山谷之中。
这个山谷是枯木老爹的家，木羽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里，但凡有不长眼的人破坏这里的一切，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天妖树还在那里荡漾着，上面长满了可以咬人的假天妖果，这些天妖果看起来果香扑鼻，但是若是谁想要去采摘的话，就会被天妖果直接咬下去，当初小帅就是前车之鉴。
一座精致的木桥横跨了山谷中的小河，河水清澈流动，不时地翻溅着水花，岸边种着一些紫色的玲花，乃是炼丹用的常见草药，还有一些可食用的蔬菜瓜果。
这里好像被某些人打造成了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
木羽神色一动，但是一把剑横在了木羽脖子上。
“这里是私人领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里也是我的地方。”
木羽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冷若冰霜的美艳女子，冰冷的气质甚至比起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犹如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让人敬而远之。
冷冰雪，丹鼎派冷寒峰的脉主。
“是你。”
冷冰雪收回剑，又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骆殇，神情无悲无喜。
“你知道我们在这里？”
冷冰雪朝天妖树的后面走去，那里有一块药圃，里面种满了各种珍贵的丹药，冷冰雪继续低头打理她的药园。
“现在我知道了。”
木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天妖树，天妖树很大，树干里面是一间树屋，此时树屋中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木羽默默地朝天妖树走去，天妖树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没有做什么。他推开树屋的门，房间很明亮，天花板上面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墙角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记录草药的书，桌子上放着罐罐，不知装着什么，旁边还有一张木床。
枯木老爹就躺在床上，神色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各种异样的情绪忽然涌上了心头，把木羽这几日冰冷的性子全部摧毁，就像撕开了ěizhāng，无数的记忆涌上了他心头，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对不起，老爹。”
木羽原本冰冷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抓了一下，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油然而生，好似一切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枯木老爹将他从浮仙屿抓回来，关在了这个山谷，逼迫他学习各种草药知识和阵法。
那时候的他一直不喜欢被关起来的感觉，说话从来都是没大没小，把原本结巴的枯木老爹气得骂人无比流利，那个暴躁的老头能够容忍木羽的无礼还没一巴掌拍死木羽，当真是奇迹。
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再也回不去。
“我一直在努力，真的，我努力，努力让你弥补那些遗憾。”
泪水似乎想要夺眶而出，各种懊悔，愤恨，悲伤的情绪全部涌入了心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对老爹倾诉着这些年的苦楚。
在枯木老爹面前，木羽不再是那天shārén如麻的恶魔，只是一个背负了太多压力的孩子，那么多的事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无论如何，木羽都没想过放弃，因为木羽说过，他一定会让老爹睁开眼睛的。
木羽紧紧地握住了枯木的手，枯木身上有乔雪布下的冰晶，寒冷刺骨，就像前天的木羽一样，可是木羽的心在慢慢复苏，眼前的人让他的心感到了温暖。
木羽想做的事，别人都不理解，他只能孤独地走着这条路。
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做着他认为是对的事，他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为了让自己的老爹能够醒过来，为了从三重宫手里把师父救出来，他一直在坚持。
“可是连你也反对我这样做，你不希望我去复活你。”
木羽神情黯淡，在天衍轮回玺中回到了过去，见到了年轻的枯木老爹，他把一切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枯木老爹，希望枯木老爹能够帮他。但是年轻的枯木老爹拒绝了木羽的请求，那时的他即便知道自己会死，也不希望木羽去复活他。
“但是修真界已经越来越不堪入目，我只想让该活的人活得更好。我不会听你的话，就像以前我也不怎么听话一样。”
眼泪已经要流下来，但是木羽笑了起来，眼泪再次散去。
他不喜欢哭，因为他觉得人生在世就要学会坚强，一切泪水都是矫情的ěizhāng。
枯木老爹就那么微闭着眼睛，仿佛随时都会醒过来，然后对着木羽一阵破口大骂。
木羽好久没有被听到枯木老爹那嫌弃的责骂声，他习惯了那些责骂，甚至也习惯了失去修为的枯木老爹动不动就一巴掌扇到他的后脑勺，不痛不痒。
可是这些年很少有人再这么肆无忌惮地责骂他。
“我不想当修真界的救世主，也不想当人族的大英雄，只想做好自己，做好一个儿子和徒弟该有的责任。”
木羽望着枯木老爹的面庞，想起了十万修真者在他面前覆灭，而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心情很糟糕，他以前不会做这种事，哪怕连枯木老爹都不会做的事情。
可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没法原谅那些人！
——
两天，木羽就那么待在天妖树中两天，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枯木老爹的床沿，怔怔发呆，好像忘记了时光流逝，好像回到最初的自己。
无忧无虑地在落尘山和兰灵儿拌嘴，和空空妙妙一起到处搞事，和大家一起抱怨安叔做的菜有多难吃，和大家晚上在落尘崖听着师父讲各种故事。
木羽也愿意回到刚遇到枯木老爹的那一刻，他整天口无遮拦地惹老爹生气，然后被老爹各种教训怒骂，但他皮很厚，因为被骂两句从来不会伤筋动骨。
可是再也回不去。
小帅推开门，嘴里塞着一个腿，说道：“木羽，两天了，要不要来点吃的，那个冷冰冰长老厨艺还不错，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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