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死地后生
春天的雨往往一下就是好几天,古朴整洁的柏林因而变得颇为潮湿。菩提树下大街南侧的一栋旧公寓里,一群身穿正装的男子围坐大餐桌旁。桌面除装饰性的鲜花和烛台外空无一物,空气弥漫着极重的烟草气味,无形之衬托着众人此刻的心情。
“如果两周之前重进行选举,我们估计能够得到分之二十甚至多的选票,这就证明我们早先的策略是成功的。既然我们已经获得了非常不错的基础,继续争取民众支持迟早都会让我们成为政权的执掌者,何必急于求成去走一条充满危险的捷径?”
说话的是尤伯特劳奇,德国内阁的交通部长、复兴党高委员会委员。复兴党内,他是列于斯图普弗和林恩之后的第三号人物,其言行态对党内人员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此时的德意志复兴党就是一条经历磨难进而幸运跳过龙门的鲤鱼,才刚刚享受到政治胜利带来的丰厚果实,要放下眼前的一切重选择那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谈何容易?生活也是相同的道理,处于贫穷状态的时候,人们往往不吝于进行冒险的尝试,一旦获得了成功,再要拿全部身家性命出来就得好好掂量一番了。
劳奇说话之后,暂时没有人出声应和。复兴党领袖、内阁宣传部长斯图普弗斜的靠坐椅子上,右手搭桌沿,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纠结地盘算着什么。受到征募北欧志愿者事件影响,复兴党如今已是深陷舆论漩涡,那些人证以及调查人员的暴毙令他们背上了“暴力集团”的恶名,不仅受到了来自政f方面的质疑和责问,亦遭到一些民间舆论的抨击。其实损失一部分民众支持事小,一旦调查委员会拿到了确凿证件,复兴党甚至可能招致强制解散的极刑,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希望突然化为乌有,那才是要命的!
林恩表情平静地坐斯图普弗左边,这样的特殊时期,若只是通过常规政治道路来获取政权,复兴党需要数年乃至长的时间,而失去黑暗庇护的帝国势力缺乏的就是时间。随着天气转暖,北欧即将进入一年之温润的时节,防御一方的海空防御和陆上交战优势都将逐步减弱,元的近卫军团即便能够熬过这艰难的几个月,损失也肯定不小,而且盟国的海上封锁对自由帝国的工业运转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军火、补给以及科研等方面的迟滞将进一步削弱它的生存能力。所以,摆自己面前的道路无非两条:竭全力策应北欧帝国坚守,或放弃北欧帝国走自己的政治之路。
不明内情或是缺乏决心之人很容易选择后一条道路,但林恩从1945年的东线战场一步步走到今天,若要放弃,希望、信念、荣誉连同自我都将一并放弃。
一阵沉默之后,复兴党高委员会委员、国会议员尼尔瑟胡伯特说话了:“基尔游行让我们蹲了监狱,也让我们获得了选举的胜利,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难以琢磨,谁知道我们目前的困境不久之后便会转化成另一场大的胜利呢?”
话语的说服力不仅于逻辑思路,语气有时也很关键。作为高委员会年龄轻的委员,胡伯特选择了低调谦和的语调,结果“曲高和寡”,斯图普弗依然耷拉着眼皮,劳奇等高委员也没有明显的反应。碍于林恩的特殊身份和此前具有决定意义的贡献,人们并没有将矛头直接指向他和他的策略,但眼神、表情以及语态的埋怨之意已是非常明显。
林恩独自冥思:第7编遣战队的猎杀战术并非长久之策,而且为了分的保守秘密,至今已有两名队员行动因为撤退失败而选择自我了结。可拉弓没有回头箭,送往北欧的志愿者不可能悉数召回,就算以牺牲替罪羊的方式来撇清关系,向政敌退让妥协只会一再失掉己方的底气,终走向没落和衰亡。既然和平演变的路线愈艰难,万一遭到政f强制解散,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如何?
这个设想林恩过去几天已经翻来覆去考虑多遍,将民众的情绪煽动起来不难,难的是如何改变德国防卫军的立场。只要他们继续支持政f,即便只动用一小部分军力,也能够迅速镇压复兴党举全体之力动的所谓革命,而仅以帝国德国本土的军事力量,强行改变军队路线是不现实的,普天之下似乎只有元一人具备扭转乾坤的能量,但元活着的事实一经公布,对当前时局以及各方心态的影响是谁都无法估计的,其威力也许比十枚原子弹加起来还要狂烈。盟国内部也许会出现齐心一致、众志成城的局面,前线将士的军心士气也重获提升,宣布支持自由帝国的苏联政f也许会因历史和道德压力改变立场,但与此同时,德国可能爆内乱,军队失控导致东欧战线出现致命漏洞,苏军趁势打破战场僵局进而一句打垮盟军、以一场巨大的胜利结束欧洲战事——正因如此,哪一方都不敢冒险打开这个盒子。
问题的症结摆桌上,人们却拿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林恩闭眼冥思,不多会儿,他听到有人推开门进来,脚步声轻盈而急促,这人很快来到斯图普弗身旁低声耳语,话里隐约有“总统”、“法令”、“解散”的字眼。莫非……
睁眼时,斯图普弗已经转向自己。为了能第一时间掌握政坛动向,复兴党领袖专门拨款用于政治情报活动,刚刚的报告就是这种投入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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