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正午过后，阳光和煦，凉风醉人。
当十六岁的墨风再次站到正气堂那华丽宽大的马车前，看到车上悬挂的那副写着“天地有正气，行侠济苍生”的对联时，内心的激动兴奋与热血沸腾丝毫不亚于六年前，甚至还有过之。
墨风知道，自己总算踏出了第一步。
马车不远处，有一个书生扮相的中年人在凉棚下的一张书桌上写着字，那书生姓曲，名叫文生，是负责正气堂招生的先生，村里人都叫他曲先生。
墨风走到曲文生面前，行礼说，“先生好，我叫墨风，想参加正气堂入试考核。”
曲文生搁下毛笔，上下打量墨风一阵，谦和一笑，“当然可以，请问小兄弟几岁，父母是谁，家住哪？”
墨风一一说了，曲文生将其记入一本书册中，又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交给墨风。
墨风看过，上面写的尽是些入选承诺，死伤免责的内容。
“你看过，若没有问题，在下方签上姓名即可。不过，我还是提醒你，纸上面的内容看仔细些，看慎重些，再决定要不要签名。”曲文生提醒。
墨风未做太多犹豫，便写上自己的名字。
“很好！”曲文生接过墨风回递的承诺书，又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黑色铁牌来，铁牌上写有“正气堂入试牌”六个红色大字。
“这是我们正气堂的入试牌，拿到这个牌子，你就算有资格参加我们的考核了，但我现在还不能将牌子给你，因为你需要向我证明，你有能力达到我们考核的门槛要求！”
墨风虽知道正气堂有艰难的考核，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但墨风却也毫不慌张，问道：“如何证明？”
“听闻乐山近段时间出了几只吊睛白额虎，时常吃人伤人，你若能在我走之前除去一只，”曲文生伸出一根手指，“只要一只，我便将入试牌给你，敢吗？”
乐山位于千家村东面大概一二十里远的地方。近期山中老虎吃人的事，墨风也时常耳闻，听说那老虎极其凶恶，周遭好几个村落都有殃及。
村民曾自发召集过十几个壮汉杀过一头，但那次捕杀造成两死三伤，得不偿失。
自那之后，村民也不再敢上山围捕，只得在附近贴上告示，警告路过之人饶道而行。
墨风虽知老虎凶残，但自阿秀姐姐死后，他更明白人心恶于虎的道理，他既然立志除恶，若是连一只老虎都除不掉，日后又怎么能铲除恶人？
“先生什么时候走？”墨风问道。
“十日之后！”曲文生回答。
“好！我试试！”墨风向曲文生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曲文生又继续提笔写字，并未将这少年放在心上，他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少年太普通了。
曲文生知道，像墨风这样的少年，没有一点武功，却又对武学充满向往，对江湖充满向往。然而，习武也好，江湖也罢，绝非他们想像的那样美好。
绝世武学人人都想学，却不是人人都能学，资质、勤苦、机缘缺一不可。
江湖里，人人都想做强人，或是行侠仗义，为人称颂，或是称霸一方，极尽享乐，然而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
江湖路漫漫，前方坚且险。
行走江湖的滋味，怎么说呢，还是写自己的字吧。
只是让曲文生没有想到的是，很多年以后，当他回忆起初次见到那个名叫墨风少年的午后，都会觉得有些燥热，有些懊悔，懊悔当时怎么就没读出那少年明眸下的坚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