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在星河中掠过,倏忽闪过这片生命星系。
这是一颗巨大的星环星球,它很丑陋,多呈土黄色,有一株深渊状的雪白,地表交错的裂缝下点点绿缀。
焦土荒原。
黄沙满天,裂尘暴一眼望不到尽头,黑压压袭来。
这种现象十分普遍,裂尘暴几乎每几天便会衍生一次,但如此大规模的,恶劣性的,却是极其罕见。
远在千里外的灌幕森林,一处裂缝下洞窟内。
嗡嗡嗡……
蝉翼上下打颤的声音,紧跟着,馥郁的血腥气息钻入四通八达的洞窟内,极快弥散开来。
体长三丈余,身躯夭矫的青面獠牙生物,在空中漂浮而来。
它有着狰狞的面孔,上翻的眼白内血丝密布,两根尖利欣长的獠牙刺破黑唇,血迹沿着洁白的牙根蔓延,弯曲流淌,从牙尖一珠珠滴落。
它肤泽枯黄,鬣毛稀疏倒竖,一簇簇黑斑生长在脊背与肋骨处,如同一朵朵黑色玫瑰,如果它还能呼吸,黑色的玫瑰必然一张一弛,炫目无比。
生物肉躯瘦削,尽管死去,身上的血肉依旧紧绷,如同坚韧的顽石,无不彰显着生前体内饱含着的炸裂力量。
这是一具狼类生物尸体,脑骨上破开了一个窟窿,浓稠的黑白之血正咕咕流淌。
在狰狞狼尸的肢体末端上方,四只黑色的幽黑蛊虫,正扇打着纤薄的蝉翼,向前方极快飞行。
幽黑蛊虫用四根螯足,深深刺入狼尸的体内,倒刺伸张,以骨架为扶手,借力抬扯着尸体。
它们是蛊虫一族最底层的战士,它们身形崎岖,一米大小,浑身由甲质骨片组成,复合眼状腹部长有八根带毒的螯足,背生两双薄弱的蝉翼。
洞窟内昏暗干燥,从狼尸被带入,后面又分别被带进来了几具兽尸,分别是巨蟒,黑熊,猛虎,灰鳄,以及数十具支离破碎的幽黑蛊虫尸体。
狩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繁衍所需,是能量和物质所需。
总会有虫族牺牲的。
但从数量上看,猎物与狩猎者的死亡率,呈一比十的趋势,以虫族十条性命,换取一头鲜活的猎物。
或许还未算上被猎物当场撕裂,吞入腹中的幽黑蛊虫。
这一切值得么?
事实上,这些猎物还并非它们猎杀。
在这支兽尸队伍的最后,还跟有数百只幽黑蛊虫构成的狩猎队,它们当中,有大半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体表挂着斑杂殷红的鲜血,有些甚至断肢残臂,奄奄一息。
很快,这群狩猎队自动划分出三支队伍,其中两支很快没入四通八达的洞窟内,不见踪迹。
剩下的那支队伍中,都是受伤严重,气息微弱的幽黑蛊虫,不时有蛊虫哀鸣一声,从空中摔落,登时生息全无。
兽尸队伍中便立刻有一只幽黑蛊虫飞出,将其抱起,继续跟上队伍。
还有一些蝉翼断裂者,被同族抱着飞行。
洞窟内昏暗不变,空气中的干燥却渐渐变得潮湿。
道路蜿蜒曲折,兽尸队伍向下而行,当它们拐出一段狭窄漫长的甬道后,视线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空洞地带,地带中央有一个四十丈方圆的漆黑深渊,望不见底,在深渊的上方,有道丈宽蜘蛛网状的裂缝,从中折射出一道晕黄的光柱。
光柱内尘埃翻涌,漂浮飞舞。
兽尸队伍中,幽黑蛊虫飞到深渊上空,它们螯足中的倒刺收缩,蝉翼相互扇动相同的频率,接着同时收回螯足,将兽尸与死去的幽黑蛊虫,一齐丢向了深渊之下。
它们沉默不语,绕着晕黄光柱而回。
在这偌大的空洞内,无论是体型庞大的兽尸,还是体型中规中矩的幽黑蛊虫,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唯有那束光柱的存在,才能衬托出这些兽尸的神圣与特殊。
许久之后,下面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坠物声。
声音从深渊下徐徐回荡上来,音量越来越大,最后响彻了这片空洞地带。
深渊的四周,坐落着一圈自然形成的岩石平台。
这些石台高低不一,有大有小,形态各异,无一例外的是,它们表面光滑如玉。
在这些石台边缘拼凑的连接处,则有着一道道干涸的裂缝,其中少数是湿润的,仅有几道正涓涓潺动着细小的水泽,最终流入深渊。
那支全是伤员的幽黑蛊虫群,停歇在了一个石台上,不时有蛊虫失去生机,被扔下深渊,也有自知无法存活,跌跌撞撞来到深渊前,哀鸣中纵身跃下。
深渊底部,兽尸血肉摔得破碎,血液与残骸四溅,脓腥的气息愈加浓郁。
地面半米深的沼泽被染成了黑红。
看守此地的幽黑蛊虫,嗅着这股气味,浑身数百块骨甲鳞片,因亢奋本能的激动颤抖,发出咔嚓咔嗤的声响。
它们眸红似血,口器中四根狰狞尖利的摄齿上下翻缩,嘴裂蔓延至耳后,似在桀桀怪笑。
最终,神秘的本能,阻止了它们将要爆发的冲动。
一块巨大的石球被幽黑蛊虫们推开。
石球后的洞**,氤氲着淡淡的莹光,薄膜偾张收缩,血管清晰可辨,一个个幼虫胚胎在粘稠的黑色肉球下蠕动。
血腥气蓦然灌入洞穴之中,在接触到胚胎肉球的一瞬间,幼虫们沸腾了。
嗤……
幼虫们集体嘶鸣,如同魔音贯耳,尖利如刀。
八根幼小的螯足从腹部钳甲中逐个挣脱而出,拼命刮擦在肉球的薄膜上。
偶尔有几个侥幸破了薄膜的幼虫,践踏在胚胎群上,它们仰首而立,仿佛用尽生命嘶鸣,便向洞穴外攀射而去。
这些是神眷的幸运儿,也是蛊虫族的残疾者,因为正常的孵化本不该如此。
随着幼虫们挣脱的意志,整个胚胎肉巢都被带动起来,莹光闪烁不断,血管偾张剧烈跳动,黑色的肉膜连成一体,彼起此伏摇曳。
胚胎中有大有小,大多是一尺长,四寸宽的椭圆形,可偏偏有一些强盛的胚胎,比之足足大上一倍,生命力更是蓬勃无比。
这些强盛的胚胎中,一些幼虫在接触了血腥气亢奋了片刻后,口器便开始张弛有度的吐纳,胚胎内泛黄的营养液迅速浓缩锐减,被欔入口中。
而幼虫的腹部则越涨越大,羸弱的骨膜片渐渐凝实,口器中翻吐出隐藏在肉下的摄齿,一双如若透明的蝉翼,从背脊徐徐而生。
享受到其中的好处,它们侧身翻转,将口器对准胚胎下端,把液体一滴不剩的吸入口中。
胚胎中的液体是蛊虫族的记忆精华,不仅仅是幼虫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先祖遗传的记忆链,如果破胎前幼虫未吸收完全,精华将失去效用。
而每一个精华都只与自身匹配,旁虫只能吸收,无法纳取。
换而言之,未吸收液体精华的幼虫,可通过后天努力长出摄齿,因为那本就存于体内。
而蝉翼和狩猎本能技巧,及更深奥的东西,则无法轻易长出与获取。
胚胎内没有了液体,包裹的薄膜变得名副其实,它不再拥有巨大的弹性与张力。
吸收完毕精华的幼虫,用摄齿轻而易举便咬开了薄膜,小巧透明的螯足,只有前端是微黑色的,泛着冰冷的寒光。
它用八根螯足撕裂开膜层,双翼震颤,以初学者的姿态,向洞穴外起伏飞去。
一个,两个……数十个,数量在不断增加。
这才是真正的神眷者,它们正常孵化,能够吃饱喝足,更能享用精纯血肉,它们从出生起,便高虫一等。
那些磅礴生命力的幼虫,甚至在孕育中,便奠基了它们的王位。
三丈余高大小的狼尸,四丈余高大小的熊尸,以及虎尸与鳄尸,如同一座座小山般,伫立在血红沼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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