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穆行进在卡达教堂的拱劵,通道立于空中,两边是林立的尖耸笋形塔楼和铜制装饰围栏。
脚步声停在了小礼拜堂的大门前。
他低下头检查起自己的仪表是否合乎礼节。
向高于自身神职的大主教请安应着整洁,朴素没有花纹的“庄重”颜色袍子,并佩戴一条丝绸的纯黑肩带。
这通常会是白色,或者深蓝色。
很好,今早上自己已经洁过身,提前命教仆洗熨过的也白袍干净合身。
将有些松散的肩带又紧了紧,拉穆平静心情,收敛表情至足够严肃,随后推开了大门之上的小门入内。
这个位于高处的东南角的堂厅并不如同大礼拜堂一样庄严,宏伟,相反的,它造型古朴而典雅,四周是温暖的琥铂色墙壁,地面铺就着内生花纹的平滑石砖,记录着全知之神与三天使神国的壁画悬与穹顶。
那花窗正前方,原本属于都主教的位置空空如也。
拉穆渡步在中央的黑红地毯,看见一排排的座椅和一架类似乐器的物件,没有佩戴礼帽的都主教正背对着他全神贯注地读着什么东西,时不时捋一下头上花白但浓密的头发。
察觉脚步,都主教站起转身,但没放下手中的那几张纸。
拉穆则抚额,另一只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行了一礼,率先开口道:
“多伦多主教,日安。”
“日安,拉穆司铎,真是很早啊。”
都主教行着礼,随意找了个位置示意拉穆坐下随意闲聊,一边谈论起其他教士。
“……主的赏赐,主的慷慨,鄙等仆人才享有如此福泽……”
多伦多看着手中纸张低声说道:“然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众人已经懈怠了。”
“我记得不到三年前,同样的早礼,同样的时间,小礼拜堂已经站满了手捧典经端正站立的司铎和教士。”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
是的,大家懈怠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热心公益,主持活动也开始变得马马虎虎,有些礼仪司铎连弥撒上的祷词也要缩短,省略。
享受教民的供奉,每年领着高昂的圣俸,却连最基本的职责也开始逃避,这让那些艰苦训练,用性命保护民众免受邪物侵扰的白骑士和牧师怎么看待我们。
最安全的文职反而最懒惰,真该让审判庭好好“规正”他们!
拉穆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有出声。多伦多主教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即使相当多的同僚们不思进取,但仍然有一部分人保持本心坚守信仰,躬身于全知之神的地上神国。
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多伦多则是停顿了一会,随后才开口道:
“教宗在占拜和越积越长,最近正在谈判军队的问题,卡斯替卓的高文三世也不知道和兰斯乌斯家族谈妥了什么。”
“双方似乎达成什么条件,半月前高文从兰斯乌斯家族要回了遗地,整个过程女皇默认了,可以说,主的信仰进一步的在大陆东南方,尤其是卡斯替卓开枝散叶了。”
“而至于我们……”
拉穆察觉到多伦多的语气不再平静如水,正侧过头观察自己的反应。
“马舒赫大主教写过信给我了。”多伦多摇晃着手里的纸张,眼睛盯着花窗前的布道台说道:“从今年夏末开始,将不再有都主教,明年春天之前,我需完全解除职务。”
“这是那波伦萨来自赫塞的意思。”
专注侧耳的拉穆甚至觉得空气都忽的一窒,直眨眼睛,努力地理解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首先要明白的是,各国教会差异极大,主的仆人们在大陆上各个国家铸起的座堂并不一样高。
它在诺克斯是塔楼,在卡斯替卓是高山,在因蒂斯就只是矮房。
占拜和是否能拥有独立军队已经是一个长期议题,教宗每年都会尝试进行两次以上的交涉,但都无一例外的被拒。
拉穆望了一眼多伦多,心下思量着。但既然都主教提起这个,是不是表明这件事可能已经存在了可能。
而后者则更好弄懂:
卡斯替卓境内的教会是个例外,国家内的封建制度过于强盛,这种世俗的力量制约住了独立教团并将它本土化,也就形成了现在卡斯替卓的国教团……归还遗土的举动应当看作一种信号,那就是他们需要教会力量的信号。
使他惊讶到害怕的则是多伦多最后两句话:“不再有都主教了。”
结合上述,如今全知教在各地越是冰雪消融,越是深深扎根,这句话也就越发残酷。
独立教团并不完全听令于占拜和,在这种涉及到结构改变的问题上并不会松口,大主教恨不得再拆分两个主教等级的职位出来,又怎么会取消撤换掉都主教这样……的中坚位置?
这是那波伦萨来自国家层面的压力!
但曾经和占拜和有过长线战争的卡斯替卓当下也释放出友好的讯号,诺克斯为什么却要这么做?
弗里德里希!拉穆思绪飞速转动,灵光一闪,脑子浮现出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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