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回,原本属于她的那个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存在着,连摆设都没挪动更替过。
院子里,一个小一辈的小道士正在给药田浇水,见她回来,忙迎上前来行礼,“小师叔好!师父说,把与您一起回来的这位,安排到西厢房住,被褥我都已经晒好,放在床铺上了。”
“你带他过去吧,我看看草药。”
“你叫什么?”
药田里的草药长的很茂盛,从留下的结疤看,一些留枝取叶的,采摘的都很及时,想来,应该都是由一个人专门负责的。
唐茵打算从明天就开始着手准备,如果来得及,明天晚上就暖炉,从子时开始添火,先熟悉一下许久未操作过的流程,尽快把朱雀养起来,把欠天师府的丹药还上。
她不喜欢欠债,不管是实物,还是人情。
但张天师今天送来的这人情,她却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我叫信然,三岁入门的前山,来后山两年了,小师叔。”
听唐茵跟自己交待,小道士忙放下自己手里的水瓢,站起身来,“您一路风尘的回来,应该累坏了,后院的温泉是戌时清理的,已经放了新水,烫的话,您只管喊我,我是水灵根,给水降温最是拿手。”
从小道士说的时间轴看,她离开的时候,他应该还没上山,但从他对她生活习惯的了解来看……
“你师父是诚岳么?”
唐茵跟自家师兄的没大没小,是从她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当的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的,她从不对她的师兄们以“几师兄”这样的方式来称呼,而是都直接叫名字。
听唐茵直呼自家师父名讳,信然本能的滞愣了一下。
他家师父,在他那一辈里排行第四,主司刑责,就是在后山,也没几个敢对他不恭敬的,他一早儿听说,这位小师叔曾是崂山的混世魔王,掌门的心尖儿宝贝,但没想到,她竟是能“凶”到这般地步。
论辈分,他得唤唐茵一声小师叔,虽然,他们年龄相仿,但有辈分摆在这里,依着门内规矩,她的问话,他必须得回,而且,还得正面回复,不能绕弯子或含糊作答。
“家师确是诚岳道长。”
信然思量再三,不得不硬着头皮,忐忑至极的跟唐茵回复了自己师父的名讳,“时,时候不早了,小师叔,您,不是,我,我先带这位去歇息,您,您也早些休息!”
三岁入道门。
崂山素有送道童的旧俗,只是,受时代影响,这旧俗如今已很少大张旗鼓的举行了,它就像是龙虎山的每年一度的入门考核,只不过,它面对的,只有七岁以下,天眼还未闭合的幼童。
通往崂山外山的路,向有九水十八盘之称,很多成年人,要凭一己之力走上山来,都得是平常喜爱运动的,更何况,只是些不到七岁的孩子?
就算沿途会有很多人家准备点心饮水,免费提供给这些参加考核的孩子,并以他们能选择自家的食物为荣,但小孩子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很多让孩子来参加考核的父母,也只是想让自家孩子有这么个“履历”,将来能多条路可选,并不是当真想把他们径直留在山上,所以,大多数时候,每年能通过送道童留在崂山的孩子,往往屈指可数,能通过送道童留在崂山,又凭自己努力进入后山的,就更是寥寥无几。
这个信然,能凭自己本事走二十三里山路,还被她一向以严苛著称的四师兄选中进入后山,一定是很优秀的,只是她想不通,一个这么优秀的小道士,又是水属性的,为什么会被派到她院子里来,负责她的生活起居和打理药田?
这不合理。
就算她四师兄对她好到没原则,也没必要……这么暴殄天物罢?
唐茵一个人瞎琢磨的工夫,信然已经安置好丁乙乙,回来了前院,见唐茵还杵在药田旁边,并没像她说的一样要“看看药田”,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一步,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在他想来,这位他师父嘴里的混世魔王,八成儿是觉得他没把药田打理好,要“收拾”他了。
“你是自己考进来的?”
信然的反应,让唐茵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就算她多年没在,但崂山的后山,也还是流传着不少她的“传说”啊,瞧给这孩子吓得。
猜测的拳打脚踢没有到来,信然稍稍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了唐茵原本站的方向,见她只是站在那里笑着看自己,没有要揍他的意思,脸上不自觉的泛出了薄红。
“回小师叔的话,是送道童考进来的,那年考的人不多,才侥幸考了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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