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区,贫民区,顾茗家中。
顾茗从小就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在月河区的贫民窟中,相比之下,她们住的地方比起贫民区其他脏乱差的地方,确实已经算是环境清幽。
用简单的水泥砖砌墙,再用铁板简单封顶的小平房,坐落在一座小桥之下,所幸房子面阳,所以不至于阴冷受潮。
虽然每天顾茗都要起很早去贫民窟中心的早市赶集,但每天都能看到初生太阳的感觉让顾茗每天都满心希望。
家里的主要收入都靠母亲做些简单的手艺活来维持,顾茗没钱上学,但也没有放弃学习,所以需要花钱去买一些二手书。
她有时候也会出去,到月河区一些相对繁华的地方去做一些杂货,以补贴家用。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很喜欢顾茗,家里有儿子的都希望顾茗能嫁到他们家,家里有女儿的也会送女儿到顾茗家和她学点写字。
在贫民窟这种地方,顾茗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
姜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他睁开沉重的双眼,钻心的剧痛和屈辱不断侵蚀着这个失去一切都姜家少爷,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映入眼帘的,是光秃秃的难看天花板。自己躺在一张不平整的床上,盖着补丁打满的战损版被子,外面传来捣衣声,偶尔会有远处的嘈杂传入耳中。
“天哪……我到地狱了吗……”姜熠翕动嘴唇,又想闭上眼睛了。
“你醒啦?”
姜熠又一次睁开眼睛。
顾茗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脸,温暖地笑着。
“姜熠你好惨啊,”顾茗同情地看着姜熠,从床边端过来一碗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我很抱歉你的家里出了那种事。”
“先喝口粥吧,你现在还是很虚弱……”顾茗小心地挖了一勺对她们母女来说过于浓厚的粥,就要喂姜熠吃饭。
姜熠平日里的恶行,她没有听说过,她只知道姜熠给的那一万块钱,可以救她母亲的命。
姜熠是她的恩人。
姜熠勉强地坐起身,一把拍开了顾茗的手,顾茗一惊,辛亏拿稳了手里的勺子和碗,不然就要浪费了。
她静静地看着姜熠。
后者脸色死灰,一双好看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波澜,就像是植物人一样。
“……我现在连勺子都拍不掉了啊……”姜熠又躺回床上,疲惫地拉上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沉默不语。
顾茗懂事地轻轻站起身,对着门外的母亲吴玲摇了摇头,随即离开了房间,轻轻合上了房门。
“小茗,他的伤口处理得怎么样啊?”吴玲担忧地看了看房间里面,姜熠这么恐怖的伤势,在月河那种污染严重的河里漂了这么久,如果不好好处理伤口,暴毙是迟早的事情。
“放心吧妈妈,”顾茗将那碗粥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姜熠的伤口我已经仔细清洗过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恢复得真的好快,那可是贯通伤,居然今天都能起身了。”
“唉,真希望他早点好起来,不然我睡哪儿呢。”顾茗调皮地对吴玲笑了笑。
“没想到啊……姜家少爷,怎么会这样呢,”吴玲感慨地叹了口气,之后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对顾茗严肃说道:
“小茗,你答应妈妈,如果有人来抓姜熠,我们一定要把他藏好,好不好?”
顾茗愣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妈妈你放心,姜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不怕那些人!”
隔着一道房门,姜熠正扶着墙,艰难地趴在门上,听着门外母女俩的谈话。
姜熠握紧拳头,咬紧牙关。自己作恶多端,果然总有一天也遭到了这种报应吗?
本来风光无限,有钱有势,还拥有强大的力量,可现在自己还剩什么?
报仇?怎么报?
自己什么都不是,居然还要和救了自己的顾茗发小孩子脾气?那个女孩,就算这么弱小,也勇敢地走进了那种地下黑拳馆……
姜熠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这对善良的母女。
他要复仇,也要报答她们。
有什么自己当大少爷时没有的东西,在姜熠心中悄悄扎根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最终仍是推开了那扇门,在顾茗母女略显惊讶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艰难挪到了那张简陋的小餐桌旁边。
坐下来,喝了一口自己以前永远不会碰的粗制的粥。
意外的美味啊……
……
“姜熠,你家里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呢?”顾茗在午后把姜熠装上了原属于他父亲的轮椅,推着他到外面走走。
阳光正好。
“咳咳……是我的弟弟,”姜熠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出卖了家族,只是为了……为了我的神契,雷电与惩罚之神的力量。”
“怎么可以这样!”顾茗心里大概对姜凌有了个印象,“你可是他哥哥,那可是他自己家!”
“呵……”姜熠勉强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顾茗突然想起,揭别人的伤疤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所以赶紧道歉。
姜熠摇了摇头。
顾茗送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住在街边的刘姨说,不管日子多难,活着就要好好活着,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也就过去了。要是实在过不去,那就自己争气,让所有人都看得起自己!”
姜熠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泥土路边零碎的花草和偶尔出现的瓶罐垃圾,贫民窟的低矮房子大多连油漆都没上,大片的红砖墙暴露在外。
路上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也看得到一群孩子在追逐打闹,偶尔会有几个鼻涕孩从远处好奇地看着自己,还有想做恶作剧的,都被顾茗温柔赶走了。
“小茗,这是?”一个中年大妈拿着一盆衣服从另一条小路过来,看着顾茗推着一个病恹恹的小小伙子,也凑过来好奇问道。
“张嫂,这是……昂,这是我妈那边的一个远方表哥……”顾茗好像不太会说谎,不由得支支吾吾道。
姜熠微微抬头看到了顾茗的窘态,转头和张嫂说到:
“张嫂你好,我是顾茗的亲戚,我家最近做生意赔了个精光,我爸开车载着全家跳河,幸亏运气好我才活下来,也要谢谢顾茗家里肯收留我,”
姜熠顿了顿,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等我伤好了,一定会好好拜访街坊们!”
顾茗也顺着他的话连连点头。
“哎呦小伙子,节哀啊!”张嫂同情地看着姜熠,这小伙子这么惨,自己也坐上轮椅,自己看了也不由得心疼起来,“好好养伤,以后有啥事街坊们都互相照顾照顾,这年头在月河区过日子都不容易。”
姜熠笑着点了点头。
待张嫂走后,顾茗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真的是……”
姜熠摇了摇头,这只是他临时编出来的谎,他的父母是怎么走的,自己也不清楚。
“无所谓了,反正家里一个人不剩了,怎么说都没关系吧?”姜熠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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