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做坏事是有报应的,我觉得我被安排到这个地方来就是我的报应,我知道我光是这样躲着藏着可不行,总有一天会被他们逮住机会好好整一整的。我做好了准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倒无所谓,只要出狱的时候我没有缺胳膊少腿就行,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休想击垮我。
就算我已经坐在了狱警眼皮子地下,也挡不住有混混过来拿我找乐子,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菜叶正要送进嘴,便感觉右手被什么撞了一下,菜叶被撞掉不说我的右手直接陷进碗里,烫得我惨叫一声赶紧抽出右手,转头看到一个犯人对我笑道:“抱歉啊,你没事吧?”
他的语气没有一点点歉意,脸上还不自然的笑着,我想他绝对是故意的。我没心情和他纠结这些,想了想还是咽下一口恶气,他似乎是觉得没趣,才拿着自己的饭菜找位置去了。
“不要欺负新来的学员!”狱警对他喊着,那人已经走远了。
“你重新去打一份吧。”狱警递过来一张纸提醒我,我感激的对他点头,把手上的汤水擦干净后,又重新走到队尾排队取餐。虽然这里的饭菜分量是够的,但吃饭的时间非常紧张,我打好饭菜没吃几口就打铃了。
接下来的游戏时间,大家集中在房间里看电视下棋吹牛,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他们基本上是不会往电视看一眼的,围在一起下象棋五子棋,也有偷偷带了扑克进来的,几百个穿着囚衣的犯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热闹得很。
这里还有书看,我从书架上拿了本小说,但我久久不能进入的状态,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在这个好不容易有的放松时间里终于没人来烦我,我应该花时间思考自己的事情,可是他们好吵,我也好困,新闻联播的声音好催眠,我好像没办法专心的样子,我把头别向一边,几个座位远的地方有四五个人围在那里下五子棋,我不知怎的看出了神,连自己想要思考些什么都忘了。
那几个下棋的好像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其中一个朝我招了招手“喂,你是新来的吧,过来一起玩啊!”
我有些诧异,但他确确实实是在朝着我说话,其他几个人也对我笑着,我害怕又期待,万一他们把我叫过去整我该怎么办?
但我意识到我不能怂,反正狱警就在后面看着呢,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挪动位置坐过去问:“五子棋?”
“怎么,要不要来一把?和这几个瓜皮下盘盘赢我都要无聊死了。”我对面那个人笑道,他面黄肌瘦的样子比我还瘦弱,周边几个对他指指点点叫骂着。
“不过,你好像也没有下棋的筹码吧?”他又做了个抽烟的手势,好奇的打量着我“你有吗?你才来应该没人给你送吧?”
我没说话,我想到早些时候前往食堂时,周边人看我的表情,他们也是这种眼神看着我。在这个地方的大多是些三十往上的人,我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在这号子里可是十分稀奇的存在,所以说,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可不是什么想要发泄恶气的混蛋看见了泄气的对象,而可能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喂,你还下不下啊?”那人在我眼前挥挥手:“要不这样,看你年轻我们这次就不设筹码了,让我好好教你几招棋法?”
“吴老三你又用你那些阴招恶心别个嘛!”
“小伙子我要是你我抖(宏谷方言:打)他一顿。”
他们在我身边说笑,我还是没说话,只是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子,放在棋盘的中央。
他见我接招了,便笑着抓起白子环顾四周:“看好啊,你们都给我学着点!”
我的视线注意到了那个打扰我吃饭的人,他在我前面几个桌子那里和别人吹牛,我的视线和他相撞,他应该也是认出了我,居然向我投来抱歉的眼神。
我又想到,道歉非得要面露歉意说声“对不起我错了”吗?要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别人,估计也是笑着说声抱歉,接着匆忙的走开吧……
所以说,我倒是想通了,不是有人要害我,是我在想象有人要害我,这座监狱明明没什么了不起的,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和普普通通的人照样能聊在一起,放眼望去监狱里的大家全是一副融洽的气氛,哪有那个“奔哥”说的那么黑暗,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他在给我制造压力。
我想着这些心里便有了些火气,我被耍了,要是他靠蛮力收拾我我没办法只能认了,但他现在可是只凭口舌之力让我提心吊胆这么一段时间,这我不能接受,我自认为耍心机玩心理是我的强项啊!
“怎么,被我恶心到了吧?看出来自己要输了吧?”那人看我面色凝重,在我对面奸笑着。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刚才一直在下意识的堵他的路,却不知道在别的地方他的棋阵已经慢慢成形,在我堵住的路线之外,他三子连线的情况已经处处皆是,我堵不住的。
“厉害,我认输了。”我放下手中紧紧攥住的黑子,松了口气,笑道。
“哈哈,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啦!”那人笑着开始收拾棋局:“来来来,还有谁!”
“操你妈的我要来破你的阵!”
又一场棋局展开,我便让到了一旁。
我不知道那个“奔哥”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这样搞我,但我接受他的挑战了,只要他想玩这种只凭脑子的公平游戏,我便奉陪到底。
休息时间结束是洗漱,我简单收拾下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我还是愿意这样称呼我的牢房,毕竟狱警们都亲切的叫我们“学员”,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不要自甘堕落,我还有我的战斗。
我知道那人其实不敢动我,这里的风气其实很好,只要他打不死我完蛋的就是他,反正我要把今天他耍我的赢回来。
其他犯人陆续回到自己寝室,马上就要熄灯了,这里面睡觉的时间也太早了,反正我完全没有睡意,正好可以集中精力待会儿和那家伙对线。
那家伙是卡在就寝铃响完那阵进来的,他左手拿着本书右手搓着核桃,狱警就站在门口等他进来然后关上门,他慢悠悠的踢着拖鞋回到自己床边,把核桃放回枕头底下。狱警切断寝室的电源之时,他刚好从枕头下掏出一盏小灯打开,这下整个房间又通天亮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铁门外,狱警才刚走他就开灯,这显然是太不把狱警放在与眼里了,但好像这就是这里的隐藏机制,毕竟他开灯,好像只是为了而已。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看得可谓是十分认真,手里拿着的是余华的《活着》,我没想到他这种人也会看这种书,到目前为止我都捉摸不透这个人,他越是这样平静我越是心紧。我冷静下来后,终于能像平常一样打量着他,我们穿的是一样的宽松“学员服”,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善,看上去好像是哪里的佛爷一样,但仔细一看他额头上居然有伤,看样子是被什么砍了一刀,像他这样的人不挨上一刀就怪了,他的手部皮肤粗糙黝黑,看样子是没少打过架……
他手里的书看了三分之二的样子,正是看到本书最绝望黑暗的部分,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的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他也会思考书中人物的命运吗?我心里寻思着,要是这种社会超哥看这本书看哭了,应该够我乐一两天了。
“哎……无聊……”不过我心里刚这么想完,他便叹了口气,把书合上扔到了一旁,接着又从床底下摸出一根中华,点上吸了一口。
吐了口烟雾,他好像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嗯?你还不睡吗?看着我干嘛?”
“这本书对你来说很难懂吗?”我笑着说,我现在不怕他了。
“这倒不是。”奔哥把烟灰弹到一张纸上,轻松的看着我:“我不喜欢内容太……怎么说呢……梦幻的书。”
“梦幻?”我想笑:“你的书是不是整错了包装哦?”
“哼。”他闷哼一口鼻息,白烟从中冒出:“现实往往比文学更残忍,现象级作品就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的梦幻了。”
“希望你妈死的时候你也能这么说。”我刚说完就有些后悔,我这句话有些带侮辱性,我还是有些怕他起身打我。
“哼,随便你怎么说吧。”他不断吸着烟,没再接我的话,转而又在枕头底下摸着什么,最后掏出一部……手机。
“这地方没网,不过还好我下了不少A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把手机借你,要替我保密哦。”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根本就不担心我会泄密的样子,他越来越让我捉摸不透了,我不管他是什么背景,我的战斗还没结束呢。
“这里的大家都憋着口恶气呢?”我重复着他的话:“说得真真切啊,我怎么没感觉到呢?用这些话来刺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这个啊。”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睛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一直很喜欢捉弄新人,特别是像你这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你们的经验都特别蠢,看他们心惊胆战的样子非常好玩。”
“可别把我当成其他人,我不会上你当的。”
“我也比较喜欢你这种眼中有傲气的年轻人。”他还是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喜欢看你们饱受艰辛依然存有傲骨的样子,也喜欢亲手把它掐灭,总之,我是个喜欢从心智上摧残人的人渣,这两年多多指教咯。”
“你好像把自己的计划完全说出来了啊喂。”我有些发笑,那时的我自认为,我已经饱受沧桑无坚不摧,就凭他还想摧残我的心智?
“我也是喜欢给年轻人上课的人,比如今天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点,不要理会别人的语言干扰。”他嬉笑着说,眼睛一刻没有离开手机。
“嗯嗯,对,傻逼。”我小声骂着,翻身就躺在床上:“那书你要是不看,可以给有需要的人。”
他明白我的意思,腾出一只手抓起枕边的书,直接扔给了我。
“其实啊小伙子,”他又漫不经心的说着:“有人给我作伴还挺不错的,以前的室友要么是怂包要么天天想挑事打架,像你这种跟我耍嘴皮子的,真的不多见啊。”
“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多一点安静少一点嘴炮。”我接过书之后又坐了起来。
“其实吧,我可能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在你来的时候才会这么激动吧。”他坐在床上手肘撑着膝盖抽烟,嘴上不紧不慢的说着:“今天我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别太放心上啊,我觉得我做得确实有些过火了。”
我认为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就连翻书的动作都要停下,我想了想还是叹口气,平静的告诉他:“我在这里面确实无依无靠的,我也希望我在这里的生活能稍微平静一点,要是我两天天都这样勾心斗角的,谁也受不了吧。”
“英雄所见略同。”他放下手机,深吸一口香烟,闷了几秒才吐出一股烟雾:“对了,你要来一根吗?”
“对不起,我不抽。”我习惯性的对他摆摆手,我拒绝别人的香烟都是这个动作。我确实是松了口气的,要是我和他每天晚上睡前能这样聊天吹牛,牢里的生活应该会好过很多。
“不抽烟好啊,抽烟害人呐!”他笑了笑,一边吸烟一边感叹着。
我回答说:“抽烟也不一定不好,抽烟的动作挺帅挺潇洒的,但是从不抽烟变成抽烟,这才是不好的事情,我讨厌事情从好变成不好。”
“哦,这样吗。”他说着换了种动作,好像想让自己抽烟的样子变得更帅更潇洒,不得不说他不耍霸道的话看上去真像个谐星。
“像我们这种人不抽烟也不行啊,人在道上混,总得和别人有共同的爱好,抽烟似乎就成为男人之间的暗号了,而且我们这种道上混的,不抽烟掉排面。”他把烟灰弹到纸上:“其实啊,我本来也只想当个普通的小混混,谁知道混着混着就成大哥了,一看到底下十几张嘴,几十张嘴,越来越多的嘴靠着自己吃饭,这压力就蹭蹭的往上涨啊!”
“谁叫你走上歪路啊。”我笑着他:“早些金盆洗手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本来我也想当好人的,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跟着我,我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不过我也算运气比较好的了,我被他们确认的罪名只是我犯事的冰山一角,要是我干过的事全都被他们挖出来,我估计得吃子弹了。”
“所以我说你啊,车祸多好,你又不是故意的,坐两年牢出去又是一条好汉,你还年轻,犯得的事也不大,真好。”
“这点你倒是说错了。”我笑着,我最喜欢别人小瞧我的样子,看上去很蠢:“我只是把我犯的事伪装成车祸而已。”
“此话怎讲?”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包进纸里,对我的话好像非常感兴趣。
“你们这些人就是容易被我人畜无害的外表迷惑,其实我内心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我笑着看他:“我其实和我撞的人有仇来着,我的车祸策划了好一阵呢,虽然最后结果有些不尽人意,但我的阴谋诡计还是起了些效果,而且我达成自己的阴谋的代价,只是坐两年牢而已。”
“真的吗?”他听完后大惊失色,就算是作为大哥大的他,听了我的话后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所以说,你要是想用你的故事告诉我混社会不好过,那你可就错了,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早就想找某个谁说出我的全盘计划了,把它们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今晚就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过,我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报复的办法有很多种,也不差这一步嘛。”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起身把纸巾扔进马桶冲走,又坐回自己床上。
我说完后感到浑身轻松,把背靠在墙上,我终于呼出这些天的恶气了:“呼~说出来舒服多了!”
“呵呵。”他轻笑着,手又在枕头底下摸着什么:“所以说啊,我要教你的第二课这就要来了:永远不要在监狱里相信别人的“肺腑之言”。”
他此话一说完,我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就再一次提起来。
“你这种情况啊,要是我向上头举报一下,他们稍微一调查,一抓一个准,你可就完蛋啦。”他的手还在枕头底下摸:“而我举报你还可以减刑,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吼,你也不是说你还有好多罪行没被确认吗?要不我也举报你,我们同归于尽?”我轻笑一声。
“所以我说啥?永远不要相信别人的肺腑之言,你觉得,我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我真的是个黑老大吗?”他嘲笑着我。
“你也怎么就确定我说的是真话呢?”我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他的手还在枕头下摸:“是不是真的,让条子们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要不我明天就跟狱警举报,你要赌一赌吗?要是和我同归于尽的话,我倒是无所谓,你可就亏大了。”
我下意识的用手抓住床褥,我又中计了!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在这个人面前放下戒备,把自己最不该说的秘密说出去,简直是在挖坑给自己跳!
“你看啊,现在我可抓着你的把柄了,你要是不想要完蛋的话,要不要和我达成一些利益关系呢?”
“你想干什么?”我严肃的问他。
他最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袋什么东西放在床上,接着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我其实很擅长帮别人保守他的黑暗小秘密,而你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心虚,我的命可真握在他手里了,要是他一个不高兴,我可就彻底完蛋!
“首先呢,在这号子里头啊,管得还是挺严的,要是我随便对室友动手,他一举报我还真要遭殃,所以得想办法让他闭嘴。”
“本来我以为找你的弱点还挺难的,毕竟你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不过谁知道和你聊着聊着你就把话自己扔了出来,这一点我还是听吃惊的。”
“总之啊,你要是不想完蛋的话,有话就在心里憋着吧,我们会相处得很融洽的。”
他说着拿起刚从枕头下掏出来的那一袋东西,接着就站起来关了台灯,在黑暗中向我迈进。
……
当晚我倒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每次换了新环境的第一晚我都是这样,不到凌晨两三点我想睡都睡不着。
黑暗中我望着天花板,厚重的被子盖在我身上,我根本不想动弹。
他躺在自己床上玩开心消消乐,声音开得挺自由的,那一声声“nil”之后跟着一句“nbelievble”,反正躺在那里就非常的绝望,想睡睡不着,又没有玩的,挫败感在身上一层接一层的上涨,这才是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啊!
我觉得我脑内活动是非常丰富的那种,但现在躺着什么都干不成我反而脑中一片空白,或许是能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先想哪一个了。
“十点钟了小声点,生怕哪个不晓得你有那东西?”
我躺在床上发神,铁门外狱警对着房间里喊着,对床上的奔哥才关小了声音。
我心里抱怨着才十点,口中吐出一长串恶气。
这下房间里终于安静些了,但我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吗?”黑暗中,奔哥沉声问我。
“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胸口堵着口气,又恨他,又埋怨自己太蠢。
“有些事过去了就忘掉,是好事。”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其实也没必要睡那么早,十二点睡觉差不多了,你要是无聊的话,我这里有玩的哦。”
我没回答他,翻过身背对他。
但我感觉从他那里扔过来了个什么,恰好落在我眼前差点打到我。
“不晓得里面有些什么歌,今晚先凑活着听吧,明天可以去找狱警帮你下歌,五元钱一首。”
我在黑暗中看清那是个MP3,口中说道:“不需要你的东西。”
“哎呀小伙子。”他轻笑着:“意气用事可是成不了事的,反正MP3就在你手里了,我可不打算还给他,你要是不觉得无聊,那就随意咯。”
我用手捏着那个MP3,心里确实有点纠结,要是能听歌我在牢里的生活确实会好过很多,但是用这家伙的东西……我有些不能接受。
“心里不需要犹豫啦。”他好像能猜透我的心思,我听见他翻身:“我们相当于可是室友,我也会帮你保守你的黑暗小秘密,在这之外互帮互助还是很有必要的,你要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得和我分享啊。”
“谁知道又是你的什么套路。”
“哪来那么多套路啊,我不是很会耍什么心机的。”他笑着:“是你自己不小心而已。”
我心想也是,我已经蠢到自己走进别人的圈套了!
我实在是无聊,心想反正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糕了,我拿起MP3上的耳机塞到耳朵里,你妈里面存满了A片的音频,刚刚的经历又让我非常反感这些东西,我当即把MP3直接扔到一边。
“那是我找别人要的,里面的歌你不喜欢吗?”奔哥的声音又问着我:“今晚就先坚持一下,那个狱警和我关系还不错,明天叫他免费给你下歌好了,不过要是你的歌有些要会员或是什么的就得看你自己了,你看,我多有诚意。”
我喜欢的歌我全都买了,倒是不担心没法下载的问题……我心想着我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这家伙的东西,看来我真的是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得服服帖帖的。我在这个房间的第一个夜晚,看来得在无聊中度过了。
狱里也有工作日,周一到周五给我们安排了流水线的工作,一个车间几十个人排排坐着干活,第二天我就开始上线了。我在进去之前以为是搬砖挖土这种劳动改造什么的。我被安排到做纺织品的一个车间,在这里工作不仅有工资,还可以挣工分,用工分可以减刑,但像我这种刑期只有两年的理论上是不能减刑的。虽然不知道后来张叔用了什么办法给我减了几个月,但我知道这一点后便完全没有要在那里好好工作的念头,工资少得可怜,我出去后多找几只宠物就能挣回来。
我的工作是穿针,一遍又一遍的穿针,把毛线穿到针孔里,我甚至不知道哪里需要这么多针线,甚至怀疑我穿好的针到下一个车间就会被拆开然后传回来又让我穿,反正就觉得这个工作挺没意义的。
更要命的是,奔哥跟我在同一个车间,只是我负责穿针,他负责把线整理好递给我,据他所说在我之前那个人已经刑满释放了,所以就轮到我来做这个工作。
“你是不是小时候鸟窝掏多了哦?”
我拿着毛线对着针孔对了一遍又一遍都插不进去的时候,奔哥就这样嘲讽我。
“此鸟窝非彼鸟窝哦!”旁边还有犯人在拿我开玩笑,我无心和他们辩驳,只希望自己的手能稳一点。
我穿好一根针线至少也要用两三分钟,不得不承认流水线在我眼前已经走得很慢了,但我的速度还是跟不上,能不能把线对准完全靠运气。久而久之我的心态也焦躁起来,右手颤抖的问题简直是把我害惨了,我的画画生涯就是被它毁了的!要是我有正常的右手,我的梦想早就实现了!
“你在干什么,搞快点!后面人还等着用你的线!”就连狱警也催促我。
我心中也有火,我气我的右手不争气,也气我自己不争气,其实我要是全神贯注的话可以让右手稳定下来的,但我持续不了多久也太累了,但若是之前我画画的时候多加坚持,我现在应该已经能自如的驾驭右手了吧……
“没事,不急,你掉线我们就都休息,大家都会感激你的呢。”
奔哥一边喝水一边说着。我一旦没跟上流水线的节奏,我们车间的流水线都会停下来,忙碌的大家就都有时间吹牛休息,狱警知道我是新来的也没再催了,大家不仅有说有笑甚至还对着我加油打气,虽然知道不是在嘲笑我但就非常的羞耻,在我好不容易对准针线恢复流水线的时候,整个车间都爆发出惊人的欢呼,站我对面的狱警有的都在录像发抖音。
反正那一天过完,晚上吃完饭、看完新闻联播、自由活动时间结束、洗漱完回寝室后,我整个人都是魔愣的。唯一庆幸的是大家工作完之后都没谈论我的事情,估计大家一开始上线都是这样的把。
奔哥还是卡着铃声结束才回寝室,他还是左手拿着两颗核桃,今天右手拿着一副纸笔,我看着那东西就两眼放光。
“要想操控好自己的手,最好的方法就是绘画。”他一边坐回自己床上,又是在狱警关灯的下一秒打开台灯,然后开始在床底下找烟。
我盯着他不说话,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想白天的事情,反正心里已经是生死由命了。
他点上烟后注意到我的眼神,笑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每天晚上都有心情。我看你白天整那个挺恼火的,这不帮你找了纸笔让你练练手嘛?”
“给我找的?”我听见这几个字,整个人就来了兴致。
“嗯哼。”他拿着烟,走到我面前把纸笔递给我:“没有橡皮,本子是草稿本,不过也能写写画画了吧。”
我接过纸笔,由衷的说:“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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