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
电话的这头,沉默,而后哽咽,而后抽泣。
“小新,你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就和陈姨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还有陈姨给你撑着呢!”电话的那头,陈阿姨焦急的问道,言语中充满了关切。
“风希……风希她……就那么突然地就……”石新再也憋不住,难过的情绪像是泄洪一般喷涌而出。他开始止不住的哭泣,语无伦次地倾诉着和她短暂经历的那个夏天。
电话的那头静静地听着,许久,待石新的情绪稍事平静后,陈阿姨说道:“小新,你很久没吃过陈姨做的饭了吧,你陈姨我上个月刚刚退休,正好过来给你做好吃的。”那声音平静而又温柔。
“陈姨……”石新觉得,唯有在陈姨这里,他才不需要掩饰一个20岁大男孩内心的脆弱。
第二天中午,陈阿姨就急急忙忙赶到了石新所在的城市。一见到头发蓬乱、胡子拉渣,失了魂似的石新,心疼地给了他一个久久的拥抱。
大停电发生后,相较于外面的乱作一团,濒临崩溃,国内具有强大组织和动员力的社会,迅速启动了应急预案,才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行秩序,稳定了民生保障和物价,一切再次变得尽然有序。生活虽有所影响,但却依旧不断向前运行着。十月还没结束,石新就又开始了正常的学习上课。
陈阿姨在学校旁已没什么人居住的老旧小区里,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把他从学校里接出来住。那些天,白天石新去学校上课,陈阿姨就去边上的菜市买菜,每次一去就能耗上一两小时,她总是能选到最为物美价廉的菜品,有时也会为了几毛钱的砍价和菜贩子理论半天。也许是退休了无事一身轻,她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精心挑选和设计菜品之上,每天都会有不重样的新菜端上餐桌。
晚上石新回来,总是能吃到丰盛美味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口吃着陈阿姨做的饭菜,听着她讲她在菜市场取得的光辉战绩,令他苦恼不堪的心结渐渐有所松动,脸上也逐渐偶尔重新挂起了笑容。
陈阿姨偶尔也会开导他,她给他讲:“小新啊,听阿姨一句劝,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你陈姨我15岁的时候,老爸就得癌症走了,那时我哭的哦,那叫一个昏天暗地。但后来啊,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渐渐看开了,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定数,谁也都只是互相生命中的过客,不可能陪伴一辈子。就比如说我和小新你,我现在也60有余咯,老啦老啦,肯定也陪不了小新太久啦!哈哈哈!”
“陈姨……你别这么说。”石新打断道。
“这很正常嘛!这都是我们生命必须经历的过程嘛,就算天天求神拜佛也是逃不脱的啊!接着说故事啊,后来啊,我就结婚了,但也不知道是我老伴不行还是我不行,哈哈,老是怀不上孩子,我那老母亲就天天含沙射影的刺激我,换着法子地说想抱孙子,我那时可烦她了,就有事儿没事儿地跑到福利院去做义工,想把闲暇的时间填满,为了躲她。哈哈哈,弄巧成拙嘞,在那里,我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和自我认同,也是那时,我捡到了小新你。哈哈哈哈!你小时候的样子,可乖了呢!”陈阿姨看着石新,笑开了花。
“后来啊,我那爱絮叨的老母亲也走了。我那时也可伤心了,特别是每每想到自己以前还刻意躲着她,就锥心地痛。她走了后,我也算是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不是。不过那时候啊,年纪大能想得开,我也豁然开朗了,我想着好像每个人都会有需要自己去走的道路,哪怕没人为我们遮风挡雨,也要坚持走下去,毕竟那才是真正独属于自己的生活啊!”
“小新啊,我每次听你讲,都觉得风希是个好女孩儿,她跟你一样善良,她的不幸,我跟你一样痛心。阿姨给你说这些,不是叫你马上就别伤心了,也不是要叫你忘掉她。阿姨是要你记住她,狠狠地记住她,然后坚强地去走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陈姨……”石新听着,心里有种不可捉摸的感觉升起,他认真回味着陈阿姨的话,努力品味背后时间沉淀的味道。
是啊,前面,还有长长的道路。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了个家。那些天,从学校回家的小巷昏昏暗暗的灯光,一推开门餐桌上蒸腾的热气,以及陈阿姨和蔼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就是他世界的一切。
大停电后,整个世界上,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国家濒临崩溃,有些地方硝烟四起,有的要求禁止科技的进一步发展,又有像光明会一类的教派学说大肆布道,乱作一团。但都与这个小家无关。
然而,凡世的人和事,有时就像是提线木偶那般,一旦被高高在上的人们注意到了,就免不了被肆意摆弄的命运。
弥足珍贵的平静生活,是那么脆弱地不堪一击。
那天傍晚,石新还是像往常一样,穿过灯光昏暗的街巷回家。
他一推开门,却没看到理应当出现的餐桌上的蒸腾热气,只有支离破碎的碗筷和饭菜洒落一地。他惊地看,到陈阿姨被一个牛高马大的洋人壮汉用力按在桌上,嘴角涌血。
“陈姨!”石新大叫,也不知是何情况,疯了似的抡着拳头就朝那大汉冲去。
“小新!别过来!快跑!”陈阿姨用足气力喊道。
还没等他的拳头挨上那洋人,石新就被一股强劲的罡风震得飞撞到背后的墙上。墙体一下子裂了开来,石新嘴里一阵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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