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的某处。
暗红褐色的天空下,是绵延不绝的暗金色沙漠,沙漠的尽头,有条缓缓流淌的长河,河的对岸光影错乱,只有隐约而悠长的轮转声时不时传过来。
也许是河水浸润的缘故,了无生气的沙漠在快靠近河边的地方,绽满了广袤的曼珠沙华花海,那鲜红艳丽的颜色就像是被鲜血浇灌,那曼妙卓绝的花态就像是被生魂滋养。
在这花海之中,蜿蜒曲折、浩浩荡荡地排着已故之人的长队。队伍的前头,他们有的走上一座古朴而不知材质的桥,从桥头看不清面庞的老人那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一饮而尽,而后忘却一切,决然向前;有的则是拿着一枚硬币,待渡河的船夫摆到岸边,登船而后消失在河面升腾的云雾之中。
这是魂魄在超脱尘世后才能来到的世界。
有的人了无牵挂,功德圆满,有的人满身是伤,失落黯然。
桥的边上,还有着一些不愿意忘记的人。其中,有一红衣女子倚桥而坐,浑身散露出来的潇洒气度,和她曼妙修长的身姿有着别样的和谐。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从面前经过的一波又一波人群,像是在找寻着谁。口中喃喃,自言自语似的讲着自己生前的种种,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时而有魂灵驻足聆听,又时而全无人搭理。
她或许只是需要倾诉漫漫时光的等候,又或是怕自己在悠长的岁月里渐渐忘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一名浑身素色、俊颜异瞳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左氏。”他开口。
那女子也不抬头看他、也不作答,只自顾自地,继续述说着自己的故事:“我也算出身名门,父亲是朝廷命官,有着一身雄韬伟略和文采才华,不过他对我的期望,也只是停留在无才即德,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所以父亲也只冠我以姓,并没赐我以名。”
“我从懂事开始就被关在家门里。母亲总是絮絮叨叨讲些大道理,父亲早出晚归,男丁们不敢正眼看我,每天就那两个丫鬟陪着我,时间久了,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快要疯掉。”左氏说着,嘴角流露了一丝笑意。
“大约16岁时,有天晚上我实在憋不住了,就强行命令那两个丫鬟为我掩护,踉踉跄跄从府上后门溜了出去。那时我真的好开心,我疯了似的奔跑在几近无人的街巷,凭着儿时的记忆跑到了京城门外的溪边上,我捧了一口溪水饮下,那甘甜的味道至今仍记得。那溪水,应该比孟婆的汤好喝吧。”女子笑着往桥上望去。
然孟婆仍不做声,只是默默给来魂递着热气腾腾的汤。
“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他。我听见不远处的杏树林里有刀剑的声音,初是害怕,然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我便悄悄凑了过去。只见他那时大概30出头,上身赤着在那挥剑起舞,当时看着他孔武有力的身躯,我应该是脸红了吧。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大气也不敢喘,但他只盯了我一眼,便转身要走。”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大喊:我想跟你学武!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令我惊讶的是,他并不因我是女流之辈而嘲笑我,我们眼神对上时,我只在他眼里看到沉稳坚毅,就像深黑色的大地那样的给人以安全感。”
“就这样,每晚我都悄悄溜出去跟他习武。他寡言少语,也不问我从哪里来,我也不问他姓啥名啥,我总是默默地跟着他比划一招一式。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有着过人的习武天赋,没多久就可以和他对那么几招,从家里也可以一跃而出,更不易被发觉。久而久之,我甚至偶尔可以和他打得不分伯仲,那时我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快乐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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