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锦程一直认为,只要找到了杜祁阳,就能查明何家老窑交易案的真相,就能查到赵克定一行五人的下落,就能找到那九根大金条。卢锦程并还认为,不查清赵克定一行五人的下落,他就没法向这五个属下的家人交代,他在军队里的威望就会受到严重损害,他就没有脸面见他的上司下属乃至所有他认识的人和认识他的人。况且,杜祁阳又是他偷卖军火的知情人,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不找到杜祁阳,不把杜祁阳除掉,他也放心不下。
卢锦程在派人前往吴敬堂家附近秘密查找何家老窑交易人员及金条包括枪支弹药失踪线索的同时,却也派他新成立的警卫排的新任排长陆天明率人去了杜祁阳的家乡,即石坪乡的朱集村查找和抓捕杜祁阳去了。卢锦程当然也知道,那九根不知所终的991.0大黄鱼,是不能作为流动钱币在市场上直接使用的,是须去钱庄兑换成流动钱币才能使用。而雉皋县和陆口县可以用金条兑换流动钱币的大钱庄也就那么几家,即便不是兑换而是存储,也只能在这几家钱庄办理。为此,卢锦程就也早已安排了新成立的警卫排的二班班长,也是他的姨兄和亲信的常怀庆,也已将这几家钱庄秘密监控起来了。
新成立的警卫排现在也就只有两个班,一个班也就只有九人,基本上都是卢锦程的亲戚加亲信。常怀庆接受任务后,不仅在这几个钱庄安排了暗监,这家伙并还对这些个钱庄的掌柜威胁道:“如果有人来你们这里用991.0成色的五市两大金条兑换流动钱币,或者有人来你们钱庄存储991.0成色的五市两大金条,你们必须及时向我汇报,隐瞒不报,军法从事。”
事有凑巧,也就在常怀庆在这几个钱庄布置下暗监人员后的不几天,也就在常怀庆来到石堰镇钱庄检查该钱庄是否发现了线索、也是检查他安排在这里守候的暗监是否恪尽职守之时,唐要钱也恰巧怀揣着从他姐夫何济桓家窃得的那根五市两的大黄鱼来到了石堰镇钱庄。结果,就在唐要钱刚刚鬼头鬼脑地走进钱庄、刚刚拿出金条说要兑换流动钱币时,也就被常怀庆和常怀庆安排在这里的暗监黄桂林二人逮了个正着。
常怀庆和黄桂林把唐要钱押回卢锦程的军营营部时,林曦临正在对着一本《稼轩居士词集》的手抄本练习写字。
林曦临由于太小,平常并不参加部队的训练,包括打仗执勤课操站岗等,林曦临的工作也就只是给卢锦程做一些沏茶倒水、洗衣打扫、收拾看家、跑腿传话的事。得闲之时,林曦临就学练写字。林曦临学字也没有字帖甚至没有规则没有标准,他只以自己的好恶为准,他只以他认为的哪种写法的字写得好看,哪一个字写得好看,他就学练这样的写法,甚至常常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字写得信马由缰。
常怀庆一回到营部就向林曦临道:“营长呢?”
林曦临见常怀庆和黄桂林押着一个猴子一样的年轻人来找营长,遂道:“这谁呀?”
“不该问的别问。营长呢?”
“营长去了靶场,你找营长干什么?”
“这你别管。你这就去向营长报告,你就说他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别的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去吧。”
林曦临的两次问话都被常怀庆呛回来了,这便让林曦临很不舒服又疑惑顿生。平常,常怀庆可不是这样的,可是个话多得跟呱呱鸟儿一样的快嘴子,今天这王八蛋这是怎么了?这个猴子一样的瘦鬼是个什么人呢,常怀庆为什么不让问还不离开此人呢,这是怎么回事儿?林曦临一边想着,一边就向靶场去了。
该营的靶场地处军营的河东,距军营有一百五十多米,靶场的面积有一百多亩,军营和靶场之间隔着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道和一片八九亩的牧场。此时,营长卢锦程正在靶场上指挥部队进行投掷手榴弹的考核和比赛。林曦临知道,按常规,不是大事,不是重要的事,卢锦程是不会放下部队离开训练现场的,然而谁知,当林曦临把常怀庆的话跟卢锦程一说,卢锦程竟然立即就回营部了。
卢锦程和林曦临以及卢锦程今天的随身勤务兵何桥东回到营部时,常怀庆和黄桂林已将唐要钱押进审讯室里去了,并且已将唐要钱吊上了审讯架。卢锦程一回来,卢锦程就也让林曦临和何桥东先回营部去了,他却独自直向审讯室去了;而且卢锦程一走进审讯室,常怀庆还将审讯室的门也关上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林曦临回到营部之后,便越发的觉得这事蹊跷,这个猴子为什么还不让别人接近呢?何况林曦临还负有打探卢锦程的部队情报的使命,常怀庆黄桂林和卢锦程又把这件事搞得如此神秘,林曦临也就越发地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和这个瘦猴子的身份了。
常怀庆一关上门,就立即拿出了那根991.0型号的大金条递给卢锦程道:“大哥你看,就是这根。”
卢锦程接过金条看了看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看了看,就见这根金条上的编号正是当初吴敬堂记录并派人送来的编号。卢锦程既已认证了这根大黄鱼就是当初吴敬堂向他购买那批枪支弹药本该付给他、却又不知了去向的那批大黄鱼中的一根,卢锦程也就认为,眼前这个猴子一样的人应该就是杜祁阳的同伙儿了,也就应该知道何家老窑交易案的过程和那批金条及枪支弹药、以及赵克定他们五人的下落。
卢锦程盯着唐要钱看了半天,把唐要钱看得、也是吓得满头大汗涌出——这是卢锦程一贯使用的心理战。唐要钱不仅身体瘦弱,且一脸的懦弱,这时卢锦程的心里也就不免犯起了嘀咕:就这么个猴子一样的怂货,可是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惯于杀人的杜祁阳的同伙儿呀,这人能是肚脐眼儿的同伙儿吗?卢锦程想到这里,也就只是不温不火道:“叫什么名字?”
“唐……唐耀杰。”
“哪里人啊?”
“芦津乡沙庄村的。”
“是干什么的?”
“我……”唐耀杰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得出来。其实这也难怪,唐耀杰若说他是农民,他又并不种地;如说他是打工仔,他又并不做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算是干什么的。不过唐耀杰这一支支吾吾,却也让卢锦程看出来了,此人应该只是一个懦弱无用的废物。卢锦程见状,也就仍然只是不温不火道:“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没有别人,就我一个。”
“那你平常都干些什么,靠什么吃饭呀?”
“不……不干什么。我……”唐耀杰又一次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了。
卢锦程问到这里,也就觉出了唐耀杰并非肚脐眼儿的同伙儿,卢锦程也就直奔主题道:“说说,这根金条是从哪儿来的?”
“祖……传的,祖上传给我的。”
唐耀杰一身邋遢,蓬头垢面,仿佛乞丐,如若他有祖传的金条,又何至于此?于是卢锦程也就忽然把脸一沉大喝一声道:“混蛋,再说一次,再胡说,老子剥了你的皮!说,金条是从哪儿来的?”
唐要钱霎时被吓得浑身哆嗦,尿都被吓出来了,但他想了想,却仍然坚持道:“我……没有说谎。”
常怀庆见此,上去就左右开弓搧了唐耀杰四个大嘴巴子,同时对唐耀杰连吓带威胁道:“混账,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吗,告诉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们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我们的最高军政长官能这样跟你说话,这是抬举你,也是给你机会。你狗日的竟敢跟我们的最高军政长官不说实话耍花招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想活了?快说,金条是从哪儿来的?就你这么个怂样子,还祖传呢,祖传个屁!”
“我家祖上也曾发达过,我的祖爷爷曾经还当过我们县的训导呢……”
训导,也就是县视学的助手,是光绪年间设置的一种不定期职务,负责协助县视学检查监督全县的教育。而卢锦程的祖上却不是靠读书发的家,他也不喜欢读书,况且这种职务已经隔朝隔代,年代久远,卢锦程也就却连听也没听说过,卢锦程这时也就不屑道:“什么训导?”
唐耀杰立即道:“也是当官的。”
卢锦程则不禁笑道:“没听说过。还什么训导,这王八蛋是不是疯了?”
常怀庆则瞪圆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唐耀杰道:“不像,这狗日的是在跟咱们装疯。”同时又搧唐耀杰两个耳光道:“王八蛋,想装疯蒙混过关是不是,休想!”常怀庆认为,这根金条一定是肚脐眼儿分给唐耀杰的,故而这时常怀庆也就又是一连几个耳刮子打了上去,同时道:“我让你狗日的装疯,我看你狗日的还胡说不胡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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