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此刻已经站在了天桥的中央，不远处的一座写字楼将残阳遮住，为他所在的位置打上了一片阴影。
他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的一切，道路上一条由车辆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正在缓缓驶过。它们仿佛从时间的过去驶来，现在正要追赶落日的步伐，就这样一直驶到地平线下去，驶到地球的另一半去。
有风吹过，两旁的梧桐轻轻摆动着，它们重叠的翠叶此刻却不堪重负般地飘落，在空中纷纷拉出介乎于生机与死气之间的弧线。
白泽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凭空缺了些什么，他的头缓缓低下，刘海很自然的从额上滑下，遮住了他的双眼。
双脚在不断消失。
他亲眼目睹着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点一点溶解，而那失去的部分正流向脚下那条盛大的洪流。白泽抬眼望去，不只是他，天桥下所有的车辆齐齐开始溶解，钢铁被高温烧的发热，透出诡异而又威严的金红色。这条车流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钢铁洪流，它所经过的地方，万物都被融化，并与它汇聚为一体，继续进行着这场不知归途的旅程。
白泽甚至感到有些欣慰，至少伴着这条洪流一起流淌，自己就不再需要为选择而迷茫，因为处于其中的人都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大势所趋，吾即往之。
“像普通人一样，在松涛和鸣中随着时代的车轮滚滚前行吗。”
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竟止住了白泽身体的溶解。白泽四处望望，但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我只是个普通人。”
白泽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那个声音的意思。难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是埋没了多年不被发现，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你你身上有着主角光环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白泽只在网文中见过这类套路，但现实中……这样的人可能会被关进精神病院好好筹划他的救世大业吧。
“普通人也会很了不起的啊。”
空灵的声音继续响起。
“每个普通人，心底都是藏着爱的，你至少会先爱自己，其次你会爱你的父母，爱你的亲戚和朋友，爱你的同事和同学。你还会爱上一个人，这种爱是强大的，而又是神圣的……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爱，他就会变得勇敢起来。因为……他可是要守护自己最爱的人和事物啊。”
白泽愣了愣。
爱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为什么要爱国呢，因为你知道，一个强大的国家能够保护你爱的人，因此你就会爱这个国家，想让她变得更好更强大……这样你才能和你爱的人过上一辈子幸福的生活。”
白泽不说话。
“一个人的爱国之心可能不够，但如果是百万人，千万人，乃至上亿呢。他们的爱将会使这个国家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锐利的矛，攻破一切妄图阻挡他的盾。”
“所以，你是在同时说服所有人爱国吗。”
白泽轻轻开口。
“不，我只在说服你。”
“说服我什么。”
“如果有人要摧毁你身边的一切，连同你爱的人和你不爱的人一起，甚至是你身边的普通人……你能忍受吗。”
“为什么是我。”
空灵的声音顿住了。
很长时间后，从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叹。白泽能听出来，这声轻叹上凝聚着跨越了几个世纪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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