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祥道:“寨主,这旱寨之内,全是平地,有些施展不开,我想带着弟兄们,下山去操练。”
张正道没有反对,只是问道:“卞祥兄弟,打算去往何处操练人马?”
卞祥显然已经打探好了梁山周遭的山川地形,回道:“濮州魏河南岸,有一座截林山,横亘百余里,山崖险峻,若是快马奔袭,半日可达。”
闻焕章道:“截林山离着郓城县不远。”
张正道想了想,道:“如此也好,窝在水泊里,确实限制了骑兵的操练。”
卞祥笑道:“小弟明日便将人马拉到截林山,顺便给山上的弟兄们,打些野味回来。”
张正道亦是笑道:“那倒是有口福了。”
房学度突然主动请缨道:“小弟上山之后,无有尺寸之功,想随卞祥兄弟的飞骑军,一同下山,学些骑兵操练之法。”
张正道点点头,问道:“不知卞祥兄弟,意下如何?”
卞祥忙道:“有房军师跟着,飞骑军定然是如虎添翼。”
张正道嘱咐道:“若是遇到大队官军,可暂避锋芒,不可力敌。”
卞祥哈哈大笑道:“寨主却是高看了这些只知欺压百姓的鸟厮们,若是遇到咱梁山飞骑军,只怕还未到了近前,就被吓得屁股尿流了。”
房学度亦是笑道:“寨主无需多虑,那田虎在威胜州侵占州府这久时日,也不见有官军能将其剿灭。”
张正道闻言恍然,想起这时的大宋官军,除了西军之外,各地的禁军、厢军,战力弱的可怜,梁山五百飞骑军,不敢吹嘘可以大败辽人,但是欺负欺负这些软蛋们,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一个猛将无敌的卞祥。
“倒是我多虑了。”张正道笑道:“若是沿途遇到村镇,不可纵兵袭扰,坏了我梁山的威名。”
卞祥拍着胸脯道:“寨主放心,小弟自是晓得山寨的规矩。”
又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张正道便带着闻焕章,去往阮小七的西南水寨,房学度则是留了下来,继续与卞祥探讨马军操练之法。
阮小二带着麾下平海水军,出海操练,至今未归。
如今山寨中,只有阮小七的踏浪水军在,麾下已有一千水卒,大小船只三五十艘,亦是在日夜不停操练。
到了水寨,只有三百来个水卒在把守,阮小七带着踏浪水军,在八百里水泊中巡视,还未回来。
闻焕章道:“寨主,不如再去看看攻山和憾山二军?”
张正道点头道:“也好。”
二人出了水寨,又过了三关,来到西山旱寨。
攻山和憾山两支步军,全都驻扎在此,成排的营房,此刻都空荡荡的。
憾山军在文仲容和崔埜二人的带领下,跟随阮小二的平海水军出海操练去了。
如今山寨中,只有两千攻山军在操练演武。
凌光一身甲胄,提着一柄劈风刀,带着同样一身甲胄的索贤,在不停的挥动旗帜,演练着战阵。
刚刚投山,认命为攻山军副统领的金鼎和傅祥,则是随同步军士卒,一同在操练。
见张正道和闻焕章二人进到旱寨,凌光连忙将手中旗帜递给索贤,跑过来见礼。
张正道扫了一眼两千攻山军,但见军容整齐,颇有些强军气息。
“寨主那跑操、站姿之法,颇为有效,短短时日,便已能做到令行禁止。”凌光朗声道。
张正道赞赏地说道:“练得不错!”
凌光谦虚道:“当不得寨主称赞,练了这久时日,却未曾打过一仗,还显不出甚么!”
闻焕章笑道:“开春之后,便有两场硬仗要打,全都指着你这营攻山军。”
凌光叫道:“定叫那济州官军,有来无回。”
张正道淡淡笑道:“杀败大宋官军,只是一个开始,日后有的硬仗要打。”
说到此处,张正道突然想起了一件攻城的利器,便对闻焕章道:“军师,山寨之中,可有硝石和硫磺等物?”
闻焕章反问道:“寨主可要炼制火药?”
张正道点头道:“这可是一件攻城守城的利器。”
闻焕章久居汴梁城外,自然知道禁军中已经配备了一定数量,威力巨大的火器,如“霹雳炮”、“震天雷”等,一经燃放,山摇地动。
“山寨之中,应该有些存货,具体有多少,还要询问王伦头领!”闻焕章回道。
张正道念念有词道:“一硝二磺三木炭,一斤土硝,二两硫磺,三两木炭,合在一起,便是黑火药。”
说到此处,便再也待不住了,拉扯着闻焕章,便去寻王伦。
凌光见寨主急匆匆的走了,摸不着头脑,但旋即不再理会,继续投入到练兵大业中。
张正道在后山居民区寻到王伦,只一句话便浇灭了心中的热火。
“寨主,山寨
中硫磺和木炭都有,唯独没有硝石。”王伦如实回道。
张正道皱眉问道:“一点都没有?”
王伦摇头道:“没有!”
张正道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
“派人下山去买硝石,有多少买多少。”张正道当机立断道。
王伦道:“小可这就派人下山去买。”
张正道吩咐道:“还有硫磺、木炭,也都买上一些。”
王伦点头应下。
张正道脑海中回忆着土法制硝的流程,只是朦胧记得一个草木灰制作硝石之法,细节却忘的一干二净。
“对了,在山寨中问问,有没有做过爆竹的手艺人,或者懂得炼丹的道人?”张正道只好多管齐下,发掘这类人才。
王伦一一记下。
闻焕章道:“我曾听人说起,东京甲仗库有一些炮手,擅制火炮。”
张正道叹了口气道:“若是能有一人来投,便胜过千军万马。”
大宋虽有火器,却不甚重视,甲仗库的炮手,也是在各个盛典节日时,做些燃放号炮之事。
打起精神,张正道开口道:“还是先将火药搞出来,看看能不能搞出些震天雷。”
王伦见寨主如此重视这件事,当即便去安排人手,下山去采购硝石、硫磺等物。
安排完这件事后,张正道与闻焕章回了聚义厅。
待喽啰奉上热水之后,张正道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而后才问道:“军师,那史文恭,还不愿降?”
闻焕章笑道:“我观那史文恭,已有投降之意,只是尚是想保留个颜面,因此一直不曾开口折服。”
张正道面色平静,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急切为山寨招揽好汉,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将他唤来,若是再不降,便拉下去砍了吧。”
闻焕章闻言,心知寨主已经没了耐心,当下道:“我亲自去唤他。”
张正道点点头。
闻焕章起身去了,不多时,身后带着史文恭,一齐入到聚义厅中。
“见过张寨主。”史文恭抱拳施礼道。
自从被擒上山来,初时还将这史文恭的手脚牢牢捆绑住,由专人看管。
文仲容等一众头领,每日也会抽空去好言相劝。
待卞祥投山之后,听闻山寨之中,竟然还关押着这样一个人,始终不降,心中震怒,与这史文恭打了一架。
卞祥手中一柄开山巨斧,与史文恭从马上打到马下,二人斗了百余回合,不分胜败。
经此一战之后,史文恭收起了对梁山的轻视之心。
不打不相识,卞祥也很欣赏这个能与他战成平手的汉子。
二人吃了一回酒,席间卞祥又是一番好言劝慰,倒也让史文恭的心中,生出一些动摇。
张正道问道:“史教师,这些时日,在大寨中,住的可还舒心?”
史文恭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闻焕章,抱拳道:“一众头领对史某甚是照顾。”
“若是寨主不弃,史某愿为帐下小卒。”史文恭一躬到底,终是降了。
方才在来时的路上,闻焕章已经与史文恭简单交过底,若再不降,只怕性命堪忧。
张正道露出笑容,说道:“史教师愿意上山坐把交椅,是我山寨之福。”
闻焕章也道:“恭喜寨主,麾下再添猛将。”
张正道笑道:“同喜同喜。”
史文恭此刻降了,心中忧虑尽去,整个人都似轻松许多,站直身躯道:“先前史某猪油蒙了心,多有得罪,还请寨主恕罪。”
张正道爽朗一笑,道:“史教师能弃暗投明,难能可贵,我怎会怪罪。”
史文恭道:“曾家五虎,为非作歹,史某不曾劝阻,还助纣为虐,甚是惭愧。”
这些时日,阮小七和索贤二人,也经常与他相谈,提起曾头市夺马的卑鄙行径,皆是痛骂不已,直说的这汉子,羞愧难当,哑口无言,无从辩解。
曾家五虎本就是女真人,奉行的是武力至上,仗着一身勇武,霸着河北、京东等地的马匹交易,横行无忌。
史文恭此刻想来,倒也如大梦初醒,心中悔恨。
张正道见说,点头道:“史教师能明白民族大义,已是可喜可贺,那女真人长在白山黑水之中,不懂文明,只知抢掠,与胡虏无异。”
闻焕章也道:“寨主所言不虚,这女真人来我大宋境内讨生活,竟不知收敛,劫掠商贾马匹,当真是狂妄无知,可惜官府懦弱,不管不顾,只苦了这周遭的百姓。”
张正道眯着眼睛道:“伤我头领,夺我山寨马匹,本意要出兵踏平那曾头市,不过如今既然已经取回百匹良马,又杀了曾密,此事权做两清。念在史教师的面上,就先不与他曾头市计较了。”
史文恭虽是投了梁山,但心中也不愿与老东家兵戎相见,闻言感激道:“寨主宽仁。”
张正道想了一下,安排到:“史教师武艺高强,足可单独领一军,只是如今我山寨缺马,便先屈身到飞骑军,帮着训练骑兵,如何?”
史文恭与卞祥惺惺相惜,自是不会拒绝,抱拳叫道:“史某领命!”
待史文恭转身出了聚义厅,去飞骑军驻地寻卞祥,闻焕章才笑道:“寨主又得一员猛将,远征耽罗之事,成矣!”
张正道叹道:“军师,侵占耽罗容易,打败高丽亦是不难,唯独这治理,最是犯愁。”
闻焕章笑道:“一郡之地而已,闻某足以胜任,寨主无需忧虑。”
张正道见闻焕章胸有成竹,欣喜道:“有军师此言,我便安心多了。”
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大笑。
如今梁山大寨,各项事务繁杂,却也被闻焕章处理的井井有条。
治理一个耽罗岛而已,不足为惧。
坐在聚义厅中,又商议了一阵事情之后,便见王伦匆匆而来。
“寨主,阮小二头领回来了。”王伦一脸喜色说道。
张正道连忙问道:“现在何处?”
王伦回道:“大船已经入了山南水寨。”
张正道起身道:“走,去看看。”
在闻焕章和王伦的簇拥下,出了三关,赶到平海军驻扎的山南水寨。
此刻,人声鼎沸,沉寂许久的水寨,到处都是水卒和步卒。
见寨主亲自到来,阮小二、阮小五,连同文仲容、
崔埜,纷纷上前见礼。
多日未见,这些出海操练的汉子,似是黑了许多。
“寨主哥哥,幸不辱命!”阮小二抱拳叫道。
张正道把着他的臂膀,大笑道:“二哥出海一圈,这气势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说完,张正道又一一与阮小五、文仲容、崔埜打着招呼。
恰在此时,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脚步虚浮的抢到近前,拽住张正道的臂膀,叫道:“寨主哥哥,俺铁牛,也回来了,呃……”
这李逵话还未说完,便牛眼瞪大,而后口中一鼓,似是要吐,但还知道轻重,不敢吐到张正道的身上,急忙松开臂膀,趴到码头上,往水泊吐。
只是干呕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再吐出来,便趴在码头上,喘着粗气叫道:“铁牛,再也……再也不坐船……了……”
阮小五踢了他一脚,笑骂道:“让你这黑厮逞能,躲在船上,偷偷跟着出海,这下可是知道,那海水的滋味了吧。”
李逵翻转过身子,躺在码头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却兀自嘴硬道:“俺铁牛若不是担心吃的多了,坏了肠胃,早就将那海水,喝的一干二净,让你们没水操弄海船。”
见李逵躺在地上,还在那胡吹,众人俱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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