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记忆,不经意间想起,便使宽昭睁不开眼,莫名泪目?是小宽昭对妈妈的依恋。
两三岁事,无从记取,只有妈妈后来告诉他:“你很爱哭,哭个不止,我就带着你出门,给你撞了个干爹。”
小时候,宽昭同爸爸妈妈一家独住于高山顶上,家下面半坡里住着的,都是本家亲戚。
那天,妈妈把小宽昭绑在背上,直往屋后的深山里走。
妈妈背着他翻过一座山,再翻过一座山……然后看见一个汉子在地里种地。
不远有个村子,妈妈只到村口一户人家那里逗留了一刻,然后便又背着他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回了家。
后来,爸爸背上背着背篓,怀里抱着小宽昭,翻山越岭地又去到那座村子。
于是,那天妈妈第一眼撞见的那个汉子,就成了小宽昭的干爹。
干爹姓杨,苗族人,待人和善。
干爹已结婚了,小宽昭同时也就有了干妈。
干妈很漂亮,能歌善舞、热辣奔放,喜欢捏人脸蛋。
干爹就经常被干妈捏脸蛋,至少小宽昭去一次就见一次。不对,宽昭去一次,能看见干妈捏干爹脸很多次,而宽昭的脸被捏更多次。
但小宽昭从不觉得疼,也从不觉得厌烦。
想必干爹和他一样吧。毕竟他注意到被干妈捏脸时,干爹往往是边避开边笑着的,从来没有见干爹发过怒,佯怒也没有过。
小宽昭甚至很喜欢被干妈捏脸蛋。
但是妈妈捏脸就疼。被妈妈捏脸蛋时,小宽昭学着干爹的样子想避开,但又躲不开。躲不开,于是笑变成了哭。
“哭!谁让你调皮的?”妈妈道。
奶声奶气的小宽昭咧嘴大叫:“你掐我!你掐我!”
妈妈惊讶道:“不是你让我掐的呀?”
小宽昭捂眼哭着不依。
妈妈只好重复地说:“不是你让我掐的?”
小宽昭还是不依,要坐到地上去,又依稀记得平日里因为坐在地上挨的打,就不敢坐下去,蹒跚着原地转了个圈,转头看见妈妈好像在笑,于是仍旧冲妈妈大喊:“你掐我,呜……”
妈妈瞪着眼:“……”
小宽昭哭着哭着打了个嗝,继续哭。
“哈哈哈!”妈妈笑了,又摸他头。
小宽昭扑到妈妈怀里,却哭的愈发伤心,一直是干嗷,这一刻终于流下了眼泪。
(说明:干嗷,同干嚎,哭而不泣。)
“哦哦,不哭了不哭了,是妈错了,下次轻点捏……”
但是在那次之后,宽昭再也不敢撒娇撒痴,主动让妈妈捏脸蛋了。
干妈不用他撒娇撒痴,还是总捏他脸。而他也每次都笑着承受,并不避开。
但干爹虽然总是笑着却也一定要躲开干妈的揉捏。一直以来小宽昭不太理解干爹,觉得他的行为显得有些矛盾。
他觉得他比干爹得宠得多,也幸福得多。
干爹干妈几乎一生都在那个村寨中劳作、生息,兴许等到他们死后,他们一生的柴米油盐,一切的喜怒哀乐,也将悉数尘封在那个村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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