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比我了解到的某些人更有耐心,”格利卡兰特从兜里掏出一杆方形烟斗,悠闲地叼在口中,“巴耶塞特的萨那罕,他很清楚自己在哪儿,要往哪儿去,他在做自己的事情,而这件事他并不想让你知道。他也没有遇险……至少现在没有遇险。
”他把烟斗拿出来,对着天吐了口气,又意犹未尽地咂巴了几下嘴,好像真的在抽烟一样。他看到菲蒂尔的眉目紧锁,似乎马上就要发怒,连忙周旋道:“不要着急,穆多诺林,保持冷静是个好习惯。你或许现在不相信我,但请容许我继续说下去。如果我说完之后你依然没有什么感触的话便罢,但你若是改变主意的话,菲蒂尔,你会感激现在有耐心的你的。”他依然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
“再次感谢你愿意听我诉说,”见菲蒂尔没回话,格利卡兰特顿了一下,他思考自己应该从哪个地方讲起,“我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爷子,不仅身形消瘦,在几十年的奔波流浪中,浑身上下也落得一身病,除了精神还算抖擞,其他的,诸如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是一副要散架的样子。我或许通过一些方式得到了许多财宝,但经过多年的动荡和围捕,我早便身无分文,”他张开双臂,“从帽子到鞋子、从外衣到内里,无不陈旧破烂,包裹里也多是饼干饮水之类维持生计的东西,下场雨兴许就发了霉。或许某些传说对我有所夸大,但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老人而已,更没有什么党派主顾。如果我是长峡人的话,那里的评审官一定乐意把我送去公民大会,唯有这样的陪审官才可能做到诚实这样基本的品质。”
“所以,菲蒂尔,你现在或许会认为我在满口胡诌,但试着往下听一听,没准在某个时候你便能理解我所要表达的是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不属于任何党派,因此我也没必要去害你,”格利卡兰特依然说得很不清楚,不过他温和的语气让菲蒂尔稍稍放下了戒心,“从一些人口中、从一些地方、从一些渠道……总之我从多种方向稍微了解到了你近年的情况,我想最近的几个月你过得并不算舒服。七月或者八月时候,你到了长峡,结果不到一个月后就起了火;你了解到你的朋友在斜谷,便过去找他,却发现他的住处已经被贼人所毁;你出门时带了两个仆人,其中一个也在长峡死去。你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这些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格利卡兰特说这番话时可谓十二分的小心,因为他对菲蒂尔的了解的确少之又少,长峡之行只是零星打听到了菲蒂尔的近况,他所知的大部分还是萨那罕告诉他的,因此稍有不慎就会说错或是说漏嘴,让菲蒂尔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对自己起到帮助。就如菲蒂尔仆人的事,格利卡兰特根本不知道那其中的一个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敢如此推断也仅仅根据萨那罕告诉他“菲蒂尔带了两个仆人”这段话。既然他带了两个人,又在长峡出了变故,也没有什么在途中滞留的必要,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旅行途中死了一个。虽然时间、地点、原因等他都没提,但即便如此,也很容易让菲蒂尔提起防备。不过这正是格利卡兰特所期望的,人在高度警戒状态下反而更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
“我从未想到过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会如此关注我的事迹,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菲蒂尔笑了,心里也开始警惕了起来。其他的事情或许还有迹可循,但莫奇被害死的事,除了哈涅瓦、索卡琳这几个人,世界上应该没人知道。而他们也不像是嘴巴漏风的人,也就是说,格利卡兰特能打听到这个,一定是用了些“非常规”的手段,这让他很难不起疑心。
“有人关注不是坏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坏事,这说明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格利卡兰特咧开嘴,往嘴里塞了两个不知品种的枣,“你或许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想说的是,你自离开卡兰波帝,走出布罗斯以来的一切情况,都已经被有心之人打听到了,而且不只是这个人自己,他还告诉了很多人,多到连我这样的局外人都能知晓。有人关注不是坏事,但以邪恶的目的去关注别人便不是好事了。”格利卡兰特讲到这儿,用手摸了摸身后的包。
“你说的那人是谁?”菲蒂尔的脸皱得像苦瓜,他只不过是一个邦国的祭司,又怎么会惹到别人呢?不过他倒也觉得这可能格利卡兰特欲盖弥彰的一种手段,用这个“别人”来否定自己打探他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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