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长洲,它曾经遭受过无数的战乱。
狐族不肯放弃这块肥沃之地,他们欺压着所有的异乡客,妄想将此地变为狐狸一族的领地,但它们失败了。
纷争在这片土地不断上演着,直到若来把这片土地交归于我。
我打破所有狐族的规定,准许异乡客来此经商和驻足,又和龙王签订协约,我保他龙宫部下的生命,他护我长洲安稳。
解决了长洲的内忧问题,我再与贸易往来之国流黄签订协约,两者开通贸易往来,减少税务。
紧接着我平定流黄周边小国的叛乱,若从则为附属国,若不从则将其吞并。
漫长的征战岁月过去,长洲周边千里之内皆为我的所属地,各国之间友好往来。
内忧外患处理妥当,我再定长洲各大机构,接着确定其内部运转机制,最后定下几位亲信部下用来治理长洲的政治以及经济。
最后再定昆仑界限,不许百姓入内,以免他们在此丧命,唯有重罪的妖会被流放至昆仑,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一来,长洲方可长久运转,我也得以脱身。
鸦杀是我最信任的得力干将,我将他安置于长洲,镇守昆仑边界。
临走前,我给了鸦杀一把哨子,若是有事吹哨即可。
那哨子一共吹响过两次,上一次,有一只麒麟为找几缕残魂冰冻了东海三载。
而第二次就在此时,那尖锐的哨声划过我的耳膜,一共三声,一长一短一长,意味着外敌入侵。
等我前往了长洲时,那人已经逃跑了。
我站在这一棵菩提树之下,眺望着东海。
周围的妖们匍匐在我的脚下,他们高喊着:“恭迎君上。”
“何事唤我?”我问着领头的鸦杀。
“君上,方才有人私闯龙牢,有妖逃走了!数量目前尚不明确!”
见我没什么反应,鸦杀又补充道:“那人一身红袍,白亦和向晚也跟着他逃跑了!”
长洲位于东海之边,古往今来都是妖类栖息之地。
龙牢之中还关押着几名极度危险的妖,其中就包括白亦和向晚。
“龙宫如何?”我遥望那片东海之巅,那边泛起一片血红,海面上还漂浮着众多虾兵蟹将的尸体。
“那人逃走,龙宫死伤惨重,龙牢被毁,龙王也被重伤。”鸦杀如实汇报着。
我微微皱着眉,看来那组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人间又要开始有趣了。
见我没有回话,身后传来小妖们的窃窃私语的声音音:“君上真的好美,可惜是个男儿身,还断了一条尾。”
“住嘴,不得对君上无理,君上可是唯一列入仙班的狐族。”
我没有打断他们的议论,他们最多也就几岁的样子,只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孩童。
他们更不会体会到,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位置的。
“知道了,”我摆了摆衣袖打断了他们的私语,“我去探查龙宫情况,你们万事小心,有情况立刻唤我。”
长洲内部那道结界便是那一棵菩提树,菩提还在,看来那人只是来劫狱的。
另一处结界在东海,为上一代老龙王龙骨所制,那龙骨质地坚硬,旁人很难破坏,看来那红袍之人非同一般。
我拿出手中玉笛,轻轻吹响,海浪无声地形成拱形的门,顺着门内的道路我进入了龙宫。
龙宫中,龙王的龙袍上满是血迹,看来此次劫狱非同小可,他奄奄一息坐在龙椅之上。
见我到来,龙王也没起身迎接,他的生命似乎在慢慢消散,眼睛也几乎溃散。
整个龙宫已经变成一片尸山血海,那人几乎将整个龙宫撕碎,杀个片甲不留。
我轻叹一口气,这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我从袖中取玉笛,放到嘴边轻轻奏响。
那悠扬的笛声从玉笛中飘了出来,那跳动的音符具有某种生命力。
它们将虾兵蟹将的血肉之躯缓慢拼合,点点的光芒也伴随着笛声翩翩起舞,那是虾兵蟹将的亡魂。
一曲《姑苏行》后,那点点光芒已落入它们各自身体之中,它们又一次活了过来,龙王眼睛也有了往日的神气。
那破败的龙宫也恢复了昔日的繁华,龙骨结界也被完全修复。
但这种方法救回来的人都有不可逆转的后遗症:他们会忘记自己死前发生的事情。
我耸了耸肩,看来我也不会得到任何我想要的情报,还不如去问问剩下的罪犯。
撬开那些犯人的嘴我有好几千种方式,但是很显然,他们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围畏畏缩缩的鲛人前来上报,他用着颤抖的声音向我禀报着:“君上,传闻柳依一又回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柳依一已经死了。”
呵,现在的塍伦一定相当的精彩。
回想自己的曾经,那也是刀尖上过日子
狐,若能活五十载便能幻化人形;若能活百岁则能修炼成人,若活千年则能成仙。
但自从苏妲己封神失败以后,我们已经被封在另一册之中,再也没有成仙的资格。
那时,狐族对长洲有着绝对的领导权,任何的异动都会被丢入罗刹城,过着刀尖上的日子。
作为狐族之人,没有狐一出生就会拥有性别。
我不一样,一出生就已是男儿身,这是不被狐族所认可,特别是皇亲。
他们都说我母亲背叛君上,和人族私通,才会生出我这样的异端。
母亲被处死,而我被送给了罗刹城的铸剑师。
他们想要一把剑,一把对皇族忠心不二的剑,而这重任便落在我师父身上。
师傅说这天下的剑分为:君王剑、诸侯剑、庶人剑。
庶人的剑是用来杀戮的;君王剑是以天下为己任。
师傅想要却是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叫做幽冥之刃。
于是他给我取名:幽冥
师傅曾喝醉之际,给我讲过幽冥之刃:“他说那把匕首才是这世间最强的武器。”
“一把匕首如何成为佼佼者?”我不禁有点好奇地问他。
师父看着罗刹城惨白的月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武器不在于形,而在于心,强者能将无形化有形。”
但我知道,故事仅仅就只是故事。
在罗刹城这种地方,但凡武器所不及地方,那只有鲜血和死亡。
没有人能够安然无恙活着,无一幸免的只能向上或者死,这也包括我们。
罗刹城每年都会有一场盛宴,围观的群众都是狐族的上层人,而我们就是他们口中的“下等人”。
他们只想把我培养成为忠心不二的狗,若成,我便是最强武器;若不成,我则是被丢弃的废铁。
那一年,他们杀了我的师父,只因我师傅不同意让年幼的我参加盛宴。
他们用剑抵着我的脖颈,一咬牙我答应了,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打破这世间规矩,让长洲再无上下之分!
埋葬了师傅,我用师傅珍藏的地府极寒之铁为自己打造了一把武器。
也许这就是命运使然,材料有限,我只打造出了一把匕首。
我带上那把匕首踏上了征途,迎接我的不是无上的荣耀,而是无尽的血雨腥风。
盛宴果真非同一般,我遇到很多的劲敌,手中的匕首也被那些皑皑白骨磨出寒光。
那场盛宴没有喘息,席间的人也被这厮杀刺激的几天从未合眼。
我从最末端一直爬到了榜二,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大部分体力,而迎接我的是去年的榜一。
榜一是一位身强力壮的猪喽,它的武器是一把半身长的锤子,那锤子上沾满了紫黑的血,他眼中布满血光朝我冲来。
我的匕首被那一锤狠狠弹开,周围传来上等人的唏嘘,他们并不看好我,毕竟我们身体悬殊巨大。
见我失去了武器,那猪喽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想要的无非是我的死亡,观众席也是迎来一片欢呼。
那巨大的锤子朝我袭来,我本能地侧身一闪,躲避了那一锤,我并没有给他们想要的结局。
但猪喽反应也很快,他巨锤柄又是一记横扫,失去气力的我,只能被重重扫落在一旁的岩壁上。
耳朵里只有一阵轰鸣,我已经听不见那只猪头的脚步声,也不听不见观众们的叫好了,我只知道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有活下去的理由,我耳边又响起我师傅那句话:强者能将无形化有形。
我笑了,我真傻,这个时候还惦记他说的那句话,若真可以做到,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规矩。
是啊,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想到此刻,身体里突然蹿出一股气。
看着猪喽越走越近,抡起的大锤逐步朝我靠近,被气流缠绕的那匕首竟然有了轻微反应。
在那股气的引导之下,匕首竟然以肉眼察觉不到速度,冲入了猪喽的脖颈。
没人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人们只看到猪喽应声倒地,场面陷入沉默,随后是一阵雀跃的欢呼。
但是,那欢呼并没有持续很久,我屠了盛宴所有的人。
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我成为了唯一一个活着走出罗刹城的人。
可我走出来的那天,那昏庸的君上也没能迎接我的到来,趁着盛宴的混乱,有人倒戈了。
听说倒戈人群里混入了某个组织的人,他们在寻找一件刚出世的兵器:幽冥之刃。
整座城都在一片血海之中,狐族之人终于尝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我就站在一片红光之中,皇族或许有罪,但百姓无辜,若无差别的杀戮,那只能算是屠杀。
而我,并不喜欢这样。后面有人幽幽开口:“你有兴趣加入组织吗?我们的母亲会给你从未有过的宠溺,”
“母亲?我不需要。”我回过头来,看着一身黑袍的人,那人的脸被傩面遮挡。
“哦?那我也只能屠了你。”说着他举起手里的斧头朝我砍来,我躲了过去。
这是我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位让我倍感压力的敌人,我被他追击着,手里的匕首也只能抵挡他一次次猛力地攻击。
他将我逼入了昆仑边界,现在我只有两种选择:跳入昆仑之或者和他硬拼。
两种选择结果都是死亡,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下落的时候,我深深地记住了那张傩面。
我掉落在昆仑厚厚雪地之上,映入眼帘的就只有白茫茫的雪原。
寒冷立刻向我袭来,它们想要占有我每一寸体温,侵入我每一寸肌肤,踏碎我每一处骨骼。
而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维持我的体温,若是换做一般的妖,他可能早死在这里,但我不能。
那一夜的屠杀,整个狐族或许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必须活着,哪怕是狐族异端我也必须活着。
唯有活着才有机会回长洲,而我必须重振长洲,否则长洲必定比狐族统治之际更生灵涂炭。
抱着这种信念,我开始踏上我的旅途,听说昆仑有神,但是我并没有遇见。
进入昆仑的山谷,那里除了雪,还有让妖怪闻风丧胆的天劫,但是山谷劫数只有雷,无数道的雷划破我的衣衫,痛击着我的灵魂。
每走一步,雷的数量和力道便会加重,我告诉自己不可死在这里,它不是我的归宿。
忍受着万分疼痛,我几乎是爬着走出这山谷。
但迎来的只有连绵不绝的山脉,而我从未认输,我必须走下去!
昆仑是没有时间的概念,它只有白,没有黑。
昆仑只有漫天的大雪、漫漫天劫,刺骨的寒风和无尽的路途。
一开始我还有信念,那便是翻过一座又一座山脉,找到我的出路。
随着路途越走越远,各种各样的痛苦逐步增加,寒冷侵占了我的身体,我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最后,我只有一个想法--死。
其实死并不可怕,但若你知道自己死不了呢?
每天被刺骨寒冷折磨着醒来,又开始新的一天漫漫长路,每一道雷击痛灵魂深处,那种绝望是一点点渗透的,从皮肤延续到骨骼最后传遍五脏六腑。
我曾尝试用昆仑的雪来填腹,但是雪吃进肚子里,换来的是痛苦,从胃部再到五脏六腑绞痛,它就像是游走的虫子钻入身体各个角落,让你痛不欲生,最后吐出来的却是带血的昆仑冰渣。
我也曾试过放干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让生命抽离于自己身体,但是谁都没想到,昆仑的寒冷甚至能冰冻血液!
刀深入骨,我却流不出一滴血液,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疼得叫人不能喘息。
神好像用这种方式在告诉我,他们无处不在,生死也由不得我。
昆仑那个地方你越走越深,你的感官就会越来越弱。
不知过了多少天或者说是多少年,我开始感觉不到寒冷、饥饿、痛感。
紧接着,我开始看不到雪,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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