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卢锦秀也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这一天的经历。卢锦秀记得分明,今天在镇上她还确实没有见到过林曦临跟钱思明有过接触,也没有看到林曦临拿过和给过任何人什么香烟。不过卢锦秀却又想,如果今天这个通共的纸条真的是林曦临所写和所传,那么照此看来,上次大哥跟吴敬堂做军火生意的事,就应该也是林曦临告诉共产党的。而那次消息的泄漏,却让大哥损失惨重,并且还是大哥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为此,大哥也一直耿耿于怀。卢锦秀想到这里就也忽然觉得,她大哥刚才没有枪毙林曦临,就只是暂时的,就只是为了敷衍大嫂,就只是为了再审林曦临;就只是为了搞清楚这个通共的字条到底是不是林曦临写的、和是不是林曦临传送给钱思明的;而且大哥还也是为了搞清楚他跟吴敬堂做军火生意的消息,会不会也是林曦临透漏给共产党的。
卢锦秀一想到这里,就也同时想到了:无论大哥审问林曦临的结果如何,她的大哥将会枪毙林曦临却是一定的。这不仅仅是大哥已经不信任林曦临了,大哥跟林曦临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了,大哥已经认定了林曦临通共甚至就是共党;更重要的问题还在于,大哥一经再审林曦临,大哥就也不得不将他偷卖部队军火的秘密在林曦临面前有所泄漏,那她大哥也就一定会杀了林曦临灭口。对于她大哥的为人,卢锦秀当然知道。
不过卢锦秀可不管林曦临是不是什么共党不共党,还有什么通共不通共,通匪不通匪,她只知道她喜欢林曦临。她只知道她大哥的那些秘密再重要,也没有她喜欢林曦临重要;况且,这之前她还在林曦临面前夸过海口:她会让她大哥以后不敢再打他的。卢锦秀又是一个一向说话算数、说过的话就不会改变,说过的话就会尽力做到的人。
而对于从钱思明的腹中取出的那个字条到底是不是林曦临写的和林曦临给钱思明的,还有上次大哥偷卖军火给吴敬堂的消息是不是林曦临告诉共产党的,林曦临是不是通共甚至真的就是共党,抑或是被冤枉的,卢锦秀却觉得都可以以后再说,都可以由她以后亲自向林曦临问个明白。而且即便这两件事真的都是林曦临干的,她也不能让她大哥把林曦临枪毙了,她也舍不得林曦临死,她也要救下林曦临。其实此时,卢锦秀救出林曦临的决心早就已经定下了。
卢锦秀想到这里,并且还担心起了他的大哥会不会在她和大嫂离开之后审讯林曦临,然后再枪毙林曦临,故此卢锦秀回到宿舍后没待多会儿,也就又返回前面的营部去了。
此时,军营里大多数的房子已经熄灯,士兵们已经睡了,只有营部和各连的厨房里以及后勤仓库里还亮着灯。卢锦秀在途径后勤仓库门前时悄悄走近一看,就见大哥正跟后勤股股长吴胖子和几个连长排长以及几个后勤股的几个士兵,正在一起给各连分发子弹和手榴弹,卢锦秀因此也就暂时放了心。
巧的是,就在卢锦秀返回后院儿途经营部厨房门前时,恰好就见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正在做干粮,卢锦秀也就一拐弯钻进了厨房。
这时卢锦秀就见,炊事员老包正在灶上忙碌,卢锦秀因此便道:“老包师傅,忙什么呢?做什么好吃的?”
老包师傅哈哈大笑道:“做干粮。没什么好吃的,就是米粉糕。”
“这是要出兵打仗吧?”
“这还用说吗。”
“我见各连的厨房都亮着灯呢,也是在做干粮吧?”
“是。要打大仗了,全营都去,夜里十一点开拔,今夜里咱们伙夫佬儿可是没得觉睡了。”
卢锦秀听了这话,便忽然有了救出林曦临的办法。于是卢锦秀这时也就又道:“老包师傅,一会儿米粉糕做好了,给我几块吃吃可以吗?”
包师傅仍然是哈哈大笑道:“这还用说吗,只要你不嫌粘腻,你尽管吃。”
“好唻。”卢锦秀说完这话,也就立即又返回住处去了。
卢锦秀一向喜欢耍刀玩枪,也喜欢好刀好枪,卢锦秀尤其喜欢一把郭亦卿送给她的军用匕首。这把军用匕首不仅非常锋利,且还非常坚硬。卢锦秀回到宿舍后,也就将这把匕首藏进了裤管里的大腿内侧部位,并用胶布固定在了大腿内侧,然后也就又向营部厨房去了。
卢锦秀在营部厨房里向包师傅要了一碗油炸米粉糕后,也就端着这碗油炸米粉糕直向关押林曦临的拘押室去了。部队里做干粮,一向做的都是油炸米粉糕,这不仅是因为油炸米粉糕不易变馊,并也还因为米粉糕体积小,耐消化,经饿。
此时,正在拘押室门前值班站岗的,正是二班长常怀庆和二班士兵黄文华。常怀庆和黄文华可都是卢锦程多年的老勤务兵了,尤其是常怀庆,还是谢欣怡的姨兄,跟卢锦秀自然也非常熟悉。常怀庆一见卢锦秀端着一碗黄灿灿的油炸米粉糕走来,便大为惊讶道:“四小姐,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卢锦秀一边走近常怀庆一边道:“常班长,黄大哥,你们深夜站岗辛苦了,刚炸的米粉糕,送来慰劳你们,也是向常班长赔个不是。刚才多有得罪,哎哟,还把你的脸上挠破了,不过这事我可不是针对你的。”
常怀庆立即道:“没事没事,知道知道,我们当兵的皮糙肉厚,破点皮没关系。四小姐不用这样客气,谈不上得罪。不过站岗的时间我们是不能吃东西的,这可不行,不行……”
然而就在常怀庆说着这话的同时,卢锦秀却早拿起一块油炸米粉糕向常怀庆的嘴里塞过去了。常怀庆又躲又推,同时连连道:“不行……”并且又怕被卢锦秀把油弄到他的衣服上和脸上手上,这可就让卢锦秀不高兴了。卢锦秀一看常怀庆不肯接受,并且又躲又推,便一边将米粉糕向常怀庆嘴里塞去一边道:“嘿,常扁头,还没完了是不是?还跟我记仇是不是?装什么装,让你吃块米粉糕你会死啊?”
常怀庆见卢锦秀这样一说,也就不再躲了,也就被卢锦秀将米粉糕塞进了嘴里。
常怀庆生了一张扁脸,不过人们却并不叫他常扁脸,而是称呼他常扁头。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敢呼他常扁头,更没有人敢当面喊他常扁头,都只在背地里这样称呼他,因为,谁喊他常扁头,他就跟谁急。但是他不能也不敢跟卢锦秀急,卢锦秀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而且这时他的嘴里又被卢锦秀塞进了米粉糕,再急也说不出话。常怀庆的脸都气白了,气得两眼直翻白眼儿,好不容易把米粉糕吃进去了一部分,这才含糊不清道:“不是不是,四小姐你误会了,站岗时间确实是不能吃东西的,不信你去问问你大哥。四小姐,你可不能跟我们这么闹,我们受不起……”
卢锦秀可不管常怀庆说什么,在此期间,却又拿起一块米粉糕塞向了黄文华的嘴里。黄文华倒没推没躲,也许是有了常怀庆的前车之鉴,知道也推躲不掉,也就不由自主地吃起来了。
卢锦秀让常怀庆和黄文华都吃上了米粉糕后,而且是二位正在咀嚼不方便说话之时,卢锦秀也就又道:“怎么样,香不香?常班长,你们都吃上了,可是小林子今天还没吃晚饭呢,下面我给小林子也送两块去,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常怀庆和黄文华也不知道林曦临今天有没有吃晚饭,吃晚饭的时间,他们正在悦来客栈搜查抓人,他们两个也是后来去吃的晚饭。不过尽管如此,常怀庆也还是一边咽下嘴里的米粉糕,一边摇着脑袋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啊,四小姐,这事儿你可不能胡来,这事儿我们可做不了主。这个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这要是我们自作主张被我们排长知道了,甚至再被你大哥知道了,你倒是没事,我们可是要挨处罚的,弄不好还会挨军棍甚至吃枪子儿的……”
“嘿,常扁头,你胡说什么呢,你吓唬谁呢,有那么严重吗?常扁头,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就是我大哥的意思。”
常怀庆最忌讳别人喊他常扁头了,常怀庆气得肚皮都要炸了,这要是换别人,他早扑上去跟人家拼命了,但跟卢锦秀他不敢,这倒不仅仅是卢锦秀从小就是个出了名的小辣椒,也不仅仅是卢锦秀是卢锦程的亲妹妹这一特殊身份;这还因为,卢锦秀毕竟是个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孩子计较,怎么说也是说不过去。常怀庆只能拦住卢锦秀道:“四小姐,这事你可不能糊弄我们,你我都知道,你哥也不可能让你来给林曦临送这个米粉糕。这我们得有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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