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峰虽然获取了鬼子攻打雉皋的作战方案、获知了鬼子今夜就会出兵攻打雉皋的这一紧急敌情,但是如何将这一重要情报尽快送出,尽快让谭维藩陈慎思知道,却又成了一个摆在肖林峰面前的难题。
其实,谭维藩所部在陆口县倒也不是没有建立地下联络站,其实自从鬼子占领了陆口县县城、胡文轩被杀、王维仁、韩立轩的国军保安团被鬼子改编成了葛潭秋任傀儡司令的皇协军后,谭维藩所部和共产党的地下党组织就都相继向陆口派来了各自的秘密地下组织,也都在陆口建起了他们各自的情报站。当然,在此期间,鬼子同样也在谭维藩所部的驻地雉皋县县城建立了他们的情报站。战争自古就是这样: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而且,谭维藩也早就派人向肖林峰一行十二人传达了谭维藩程慎思的指示,也就是要求他们十二人随机应变,顺势潜伏,并且指示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就去情报站联系。
可是,谭维藩所部派驻在陆口县县城的这个情报联络站,却并不是由谭维藩的部队所派之人建立,而是谭维藩让虞尔祚的蓝城军统站建立的,联络站成员也全是虞尔祚的军统特务。而国民党的军统组织又一向自视位高权重孤傲独立,不愿意与所在地军队和政府合作;尤其是军统组织还一向负有监视和监查所在地军队指挥员和政府官员是否有私通共党甚至就是潜伏的共产党、以及违规违法的贪腐行为的使命,所以军统特务在国民党军的军官和国民党的政府官员眼里,就一直被视为灾星扫把星丧门星,甚至被一些官员视为魔鬼,也一直被军队官员和政府官员排斥和厌恶。肖林峰及这十二名潜伏军官也是一样,尤其是肖林峰和陈志远,还又都是共产党员的身份,而军统组织又一向以破坏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和查杀共产党的地下党人为己任,故而肖林峰等十二人在得知这个情报站的情况后,也就至今也未曾有人去过这个联络站跟那里的人联系过。
可是,肖林峰现在要送出的这份情报又实在是太重要、太紧急了,耽搁不得,不过尽管如此,肖林峰在情报到手后,也还是仍然没有去虞尔祚的情报站,而是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迫不及待地先去联系陈志远和许其深去了。
肖林峰和陈志远许其深约定联系的地方,是在皇协军司令部后面的一个小池塘边的小树林里。肖林峰和陈志远许其深三人是一个活动小组,正常情况下,他们每天都会来这里会合一下。这片小树林就在皇协军司令部后面的西侧,每天吃过晚饭之后,也就总会有一些皇协军的军官来此散步散心,调节情绪,释放压力。然而就在肖林峰走向小树林的途中,陈志远却也正匆匆向肖林峰走过来了,二人也就在途中走到了一起。陈志远一走近肖林峰,就迫不及待地跟肖林峰一边走向小树林一边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两点多钟时,横岛次仁和冒圭塘那两个王八蛋却忽然跑到我连查看起我连的炮体的维护来了。查就查吧,没想到横岛次仁那王八蛋还检查得还特别认真,还将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伸进炮筒里擦拭,结果也就发现了炮管内壁上的灰尘,也就是粘在那王八蛋白手套手指套上的一点灰尘。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这混蛋竟然当场就搧了我们连长一个耳刮子。然后这混蛋还又下令,让我们全连把所有的炮具,全进行了一次检查擦拭和加油。对于这件事,我总觉得这两个家伙应该并不是偶然而来,也好像不仅仅只是为了检查炮体的保养而来,而是有别的目的。我总觉得,好像部队要有什么行动,要打仗了……”
肖林峰和陈志远来到小树林边时,恰巧许其深也过来了,此时正值夕阳坠地、寒鸟归林之时,肖林峰也就在一片鸟鸣声中将他获取了鬼子即将攻打雉皋的情况,跟这二位说了一遍。肖林峰说完后并且道:“这个情报我们必须尽快让师座知道,可是我又没有办法发报……”
许其深没等肖林峰把话说完就道:“虽然我是个电讯科副科长,可是你们也知道,苟定波那王八蛋却分工我只负责外勤,只管电话电话线的事,电台的边儿都不让我沾,还处处拿我当贼防着,这事我也没有办法。”
陈志远也道:“你们都没有办法,我一个炮连的副连长就更没有办法了。”
许其深这时并且说:“而且据我所知,张行简、孙维新、李立成他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办法。我看现在我们只有去军统联络站了,那帮龟孙子虽然难缠,但是他们有电台呀,他们可以给师座发报呀。”
三人经商量立即作出了决定:由许其深和陈志远去军统情报联络站联系,肖林峰毕竟是这十二个潜伏人员中的领导,也是这十二个潜伏人员里在皇协军中地位最高的官长,自不宜去军统站抛头露面而过早暴露身份。
陈志远和许其深去后,肖林峰就想,这一情报是不是也向我陆口地下党的同志汇报一下,让我地下党的同志也转告一下我芦湾游击队。尽管鬼子这次攻打的不是我党游击队,但要是谭维藩所部被鬼子消灭或被打败赶跑了,对于我党游击队而言,无疑也是唇亡齿寒,独木难撑。而且要是我党的芦湾游击队知道了这一情况,也许还可以在这次日伪军的行动中找到战机,比如袭击一下日伪军的某一薄弱环节,获得武器弹药什么的,反正向我党的芦湾游击队通报一下这一情况,应该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当然,至于如何跟地下党组织联系,谭子游和陆一焜跟肖林峰自也已早有约定,只是一直未有需要也一直未得方便前去联系。肖林峰一想到这里,也就向着陆口地下党约定的联系地点去了。
在陆口负责跟肖林峰接头的交通员,是一名在范文正公大街跟崇文街交汇处化装成修鞋匠的同志,接头的标志是修鞋匠的工具箱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关云长石雕。这个交汇处既靠近伪县政府,又距日伪军司令部不远,军政官员和有钱人也就比较多,修皮鞋擦皮鞋的摊位就也比较多。陆口地下党的同志选择在这个区域跟肖林峰接头联系,也就比较方便和比较安全。
肖林峰出了军营走不多远,也就走到了范文正公大街跟崇文街的交汇处,然后便走到了一个修鞋匠的工具箱上放着一尊关云长石雕的摊位跟前,并在这个摊位前的一张小靠椅上坐下了。谁知肖林峰坐下后,正打算用暗语接头,这时却听对方道:“是我。”直到这时,肖林峰这才发现,在此等候跟他联络的地下党联络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海林,也就是肖林峰在雉皋时给他送信的那位雅园书店的伙计。此时的何海林不仅换了行头换了着装,尤其是嘴唇上多了两撇胡子,这也就使得就连肖林峰也一时没能认得出来。不过尽管如此,肖林峰也还是在将一只脚搁上擦鞋架、让何海林擦着皮鞋的同时,不露声色地跟何海林对了一下暗号。
谁知刚刚对完暗号,何海林就迫不及待地道:“等你几天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肖林峰道:“有事吗?”
何海林一边擦着皮鞋一边道:“有事。我们没有电台,陆队长说,让你想想办法,尽快帮我们搞一部电台。”
肖林峰现在的情况,几乎什么权力没有,哪能搞到电台?肖林峰只能无奈道:“这件事我现在办不到。我来这里联系,是因为有一份紧急情报需要尽快送回老家。没有电台发报,你们就自己跑回去送达,情报就在右边的鞋垫下面。”
何海林听了这话,也就悄悄地脱下了肖林峰脚上的皮鞋,取去了情报。何海林并且同时道:“联络站建在南浦街上,名叫知乎书店。尽快搞一部电台,没有电台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肖林峰知道,陆一焜就只有两部电台,一台在根据地,另一台一定还在雉皋的雅园书店。肖林峰觉得,这个时候仍然把电台留在雉皋就没那个必要了。肖林峰想到这里,也就对何海林道:“电台我一时搞不到,你回去反应一下,让他们考虑一下,是不是可以把雉皋的电台转移到陆口来。”
肖林峰返回日伪军司令部的途中,不想刚走到天泽源茶馆附近,就见陈志远和许其深正从前面街边急匆匆迎面走来。肖林峰一看二位着急的样子,就知道这二位一定是事情没有办成,肖林峰就也立即迎着他们去了。三人走近后,因在外面说话不便,又恰巧走到了天择源茶馆门外,三人也就就近走进了天泽源茶馆。
天泽源茶馆是一家规模较大的茶馆。其实,在当地,茶馆的功能却绝不仅仅是喝茶,其更多更重要的作用却在于约见朋友、交换信息、找人说事、撮合生意,以及调解矛盾、行贿受贿、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等。也正因为茶馆有这诸多的功能,这种地方也就又是一个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来的公共场所。比如:官僚政客,奸商掮客,侦探骗子,地痞流氓,窃贼乞丐,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神仙鬼怪,什么货色都有。这种地方无疑也是特工间谍传递情报、交流信息、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肖林峰和陈志远、许其深走进天泽源茶馆后,便挑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三人一坐下,许其深就迫不及待道:“麻烦了,军统站的那帮龟孙子竟然说他们没有电台,发不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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