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谭维藩陈慎思没能收到陈志远送去的情报,并不知道横岛次仁率大军来袭和鬼子的作战方案,不过谭维藩和陈慎思毕竟都是久厉沙场的职业军人,对于鬼子的畈冢旅团将会在近期内攻打雉皋,谭维藩陈慎思也早就估计到了。当然,对于鬼子具体会在什么时间、会有多少部队来攻打雉皋,谭维藩陈慎思自是不知。不过作为常务防备,谭维藩陈慎思所部却也一直都在距雉皋县城的十里之外就布置了重重远程暗哨。如若鬼子夜里来袭,暗哨就发射信号弹报警;如若鬼子白天来攻,暗哨就在高树上升起黄旗告知。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当谭维藩的远程暗哨在发现了大队的日伪军来袭的情况后,也就立即在附近的高树上挂上了黄旗,把这一消息一站站地传向谭维藩的指挥部去了;与此同时,却也有人飞速回雉皋向谭维藩陈慎思报信去了。谭维藩陈慎思一获知鬼子的大军来袭,就也立即就通知了第一道防线的部队准备迎敌;同时下令,立即集合大部队,准备开往第一道防线迎战日寇。
然而,谭维藩陈慎思在率部开往第一道防线走到半途时,陈慎思却又建议让大部队停下了。陈慎思一向做事谨慎。陈慎思谭维藩又都熟知,大凡鬼子发动攻战,一般都会先进行大规模的炮击;谭维藩陈慎思又都深知,鬼子的大炮非常厉害。尽管我军的工事修筑得不可谓不坚固,不隐秘,不过如若被鬼子发现,如若消息泄漏被鬼子知道了位置,是经不起鬼子的大炮的轰击的。如若被鬼子大炮的炮弹击中,一颗炮弹就足可以将工事摧毁,谭维藩陈慎思不能不防。
上午八点,鬼子开始炮轰雉皋城外的第一道防线。果不其然,正如陈慎思所料,鬼子大炮打出的炮弹,简直就如长了眼睛一样,全都打向了谭维藩陈慎思所部第一道防线的工事战壕,而且命中率非常之高,只几分钟,就摧毁了第一道防线的工事。尽管谭维藩陈慎思及时下令让让第一道防线的守军撤出工事,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不过第一道防线官兵的伤亡也仍然不小。而且此时,阪田龟二和葛潭秋王维仁率领的那部分日伪军,就也已经开到了雉皋东城门外的、距谭维藩陈慎思东城门外第一道防线的三百米处;小山次郎大队长和韩立轩率领指挥的那一部分日伪军,就也开到了雉皋南城门外距谭维藩陈慎思南城门外的第一道防线的三百米处。也就是在步兵武器射程以外,炮兵部队射程以内。在这种情况下,谭维藩陈慎思所部的步兵也就只能遭受鬼子炮兵的炮击,他们却无法还击。而且谭维藩陈慎思所部还又仅有两门迫击炮,八发炮弹,谭维藩在下令炮兵部队打出、也就是还击了六发炮弹后,就不能再打了,还有两发炮弹,谭维藩和陈慎思不能不考虑留着应急。
谭维藩陈慎思在眼看着我军工事被鬼子摧毁,部队伤亡严重,我军还不能还击、也没法还击,谭维藩陈慎思急得泪涌,遂不得不下令部队不仅撤出了第一道防线,并且还没敢撤向第二道防线,而是率领全军直接撤向了雉皋。
谭维藩陈慎思无疑知道,鬼子既然掌握了我军第一道防线的位置,那也就一定知道了我军第二道防线的位置,谭维藩陈慎思自不能让部队再受鬼子的第二次伤害。果不其然,从第一道防线撤下来的部队以及谭维藩陈慎思率领指挥的大部队刚刚离开第二道防线,鬼子对雉皋县县城外第二道防线的炮击轰炸,就也又开始了。
鬼子对谭维藩陈慎思第二道防线的炮击过后,阪田龟二和葛潭秋王维仁率领的攻打东门的日伪军,和小山次郎大队长跟韩立轩率领指挥的攻打南门的日伪军,也就向谭维藩陈慎思所部的第二道防线的扑来了。可想而知,鬼子在第二道防线没有受到阻击,接着就就又向雉皋扑过来了,就将攻打雉皋县县城了。
谭维藩陈慎思无疑知道,他们的部队在失去了工事的优势后,再跟日伪军短兵相接就毫无优势可言了。不言而喻,谭维藩陈慎思的属下多为新兵,而且还有四百多人根本就没有枪;而日伪军却不仅都是老兵,即便在数量上也远远超过谭维藩陈慎思所部,无论是射击还是拼刺刀,谭维藩陈慎思的部队都不是对手。在这种情况下,谭维藩陈慎思也就不得不率部退回了雉皋城内。
毫无疑问,谭维藩和陈慎思当然知道,他们的部队仅凭城墙作依托是挡不住鬼子的,鬼子的炮兵不久也一定会炮轰城墙,鬼子的步兵随后就会攻城,在这种情况下,谭维藩和陈慎思也就不得不下令让全军包括政府机关撤离雉皋,撤向战区司令部所在地,也就是去投奔韩德勤所部。当然,谭维藩陈慎思也早就考虑到了,此时牵马河上的过河大桥,就是他们这支部队的命根子。而且谭维藩陈慎思经跟牵马河大桥的守桥部队联系,牵马河大桥守桥部队却报告说:请长官放心,牵马河大桥一直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而且在牵马河大桥附近,目前也未发现敌情。
然而事实上,横岛次仁派出的一支炸桥部队,早就埋伏在牵马河大桥旁边了,早就已经做好了炸桥准备,现在已是只等横岛次仁联队指挥部的一声令下,就能炸掉牵马河大桥。而且横岛次仁亲自率领的炮兵部队,也距牵马河大桥不远,也隐藏到了牵马河大桥南面不到二里的地方,他们也可以随时通过炮击炸掉牵马河大桥,也随时可以切断谭维藩陈慎思所部的西撤之路。
而更让谭维藩陈慎思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谭维藩下令大军和政府机关西撤之时,哪知在全军撤离方向的问题上,卢霖楷和卢锦程父子的意见,却跟谭维藩和程慎思还有虞尔祚的观点发生了分歧。
谭维藩和程慎思在经过对部队的整合和所谓的掺沙子之后,名义上虽然拥有五个团,但是现在原属胡文轩的两个团,也就是王维仁的保安第一团和韩立轩的保安第三团,却早就投敌成了鬼子的帮凶,成了皇协军,胡文轩也被鬼子杀了。事实上谭维藩陈慎思所部现在名义上也就只剩下了新编独立师黎远航任团长的第一团和杨家兴任团长的第二团,以及司令部的直属部队、即姜国任任营长的特务营和空有其名的炮营,再有就是卢锦程的保安团了。而黎远航的新编独立师第一团和杨家兴的二团以及姜国任的特务营的老兵所占比例却又非常小,又几乎都是刚刚背上枪还没打过枪的新兵,还有一部分新兵还没有枪,只能两人合用一条枪。而卢锦程的保安团虽然只有编制残缺的两个营,只有四百三十多人,但却人人有枪且都是打过仗的、并且都是有一定的作战经验的老兵,在实力上却不能小觑。
从建制上说,虽然卢锦程和卢霖楷还都是谭维藩陈慎思的下级,但是卢锦程毕竟不是系出谭维藩陈慎思的麾下,所属部队又属于地方部队保安团;而且此二公又一向拥兵自重,做人没有原则底线,如果这个时候卢锦程跟谭维藩陈慎思发生内讧再引发冲突,说不定这两个没有民族气节的卢家父子,就会临阵反水投靠日寇。如果此时出现了那样的情况,谭维藩陈慎思还真就没辙,那谭维藩陈慎思的这个所谓的新编独立师还就真的会彻底完蛋。鉴于这种情况,卢氏父子的意见谭维藩陈慎思还不能置之不理,还不是能仅以一个命令就能解决的问题。
谭维藩和程慎思以及虞尔祚都认为,部队西撤是苏北战区司令长官韩德勤早就下达过的命令,苏北战区已经三次电令谭维藩所部:在雉皋抵挡不住鬼子的攻击之时,就向战区司令部所在地撤离和靠拢,就撤向苏北战区司令部所在地与大部队汇合。况且,军人又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如不西撤,就是抗命不遵。而且现在,牵马河大桥尚且还在谭维藩所部的掌控之中,谭维藩和陈慎思并也担心,如果牵马河大桥被鬼子炸了,到了那时他们就无法西撤了。
而卢锦程卢霖楷的主张却是,部队必须东撤。卢锦程说:“全军西撤,到了外地,行踪不定,没有落脚之地,没有税收,军费何来,何以生存?韩长官的流亡政府拿得出军费吗,我们都知道,他拿不出。没有军费,这个部队还怎么带,还拿什么打仗?如果我军现在东撤撤向芦长地区——也就是撤向以芦湾乡为中心的芦湾乡、白甸乡、芦津乡、长堤乡、三墩乡、河口乡、盐灶乡这七个乡。这七个乡的面积就有九百七十多平方公里,仅每年的税收就有二百二十多万大洋;尤其是那一带的地形还非常复杂,河小路短,河沟纵横无绪,还有大片的半沼泽地,且无公路可通,鬼子的机械化部队和大炮根本就无法前往。到了那里,我军就有了可防可藏之处了,就能发挥我军的特长,我军也就安全了。”
卢锦程并且还道:“这次我们大军此去芦长地区,我们还可以兵分两路包抄共党的芦湾游击队,一举剿灭以陆一焜为首的这股共匪,彻底铲除这股我军的心腹之患。我们有二千七百多人的大军,(其实此时已经损伤六百多人,部队已经只有二千一百多人了)共匪只有区区二百多个小蟊贼,剿灭这股共匪也就是割草楼兔子,顺手捎带一下的事……”
其实,彻底消灭芦湾地区的共产党游击队,报上次被捕受审所吃苦头之仇,这才是卢锦程力主大军东撤的主要动机。当然,卢锦程所说的西撤之后的种种困难,也都是实情。
然而谭维藩这时却打断卢锦程的话道:“不……卢团长,这样的话请你不要说了,现在说剿共不是时候也不合适。你也不是不知道,委员长早就有明令训示,现在是国共合作一致抗日。即便是没有委员长的这个明令训示,这个时候我们也不可以去剿共,也不能去跟共产党游击队作战。你也知道,共产党一贯坚持抗日,共产党毕竟是中国人,现在鬼子才是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大敌,才是我们灭国亡种的最危险的敌人。大敌当前,现在去剿共,这绝对不可以!”
卢锦程不服气道:“攘外必先安内,这也是委员长的一贯国策……”
程慎思气得怒道:“卢锦程同志,剿共这个问题请你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需要决定的是西撤还是东撤的问题,是关乎我军生死存亡的问题。我认为,西撤,是出于全局的考虑,也是执行战区司令部的命令;而东撤,考虑的却只是我军目前遇到的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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