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会等到后天呀,勉强等到第二天的半下午一过,庄梦琪就把电话打到卢霖楷的办公室里去了。庄梦琪就在电话里向卢霖楷道:“亲爱的,有好消息,昨天说的那件事儿啊,我表哥已经办妥了。”
卢霖楷不禁惊讶道:“噢——?这么快?。”
“嗨,都怪我表哥上次办事不仔细,我们还不知道,原来呀,杜老板在蓝城就设有一个他们公司的代办处,这不就快了吗?这次我表哥办的这件事啊,就是在杜老板设在蓝城的代办处办的。唉,我跟你说啊,人家杜老板可真不愧是大上海的大老板耶,做事就是不一样耶,我表哥一跟他说到咱们购粮的本金有点拮据时,人家杜老板二话没说,一下子就付了五十根大黄鱼作为定金。人家杜老板并且说了,只要咱们的粮船到了他家的粮库码头一验收,他就一次性付清全部粮款,也就是再付余款一百五十根大黄鱼。唉,这五十根大黄鱼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呢?还是——什么时候送过去合适呢,送到哪里呀?唉,你在听吗?”
卢霖楷一下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卢霖楷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又这么快。卢霖楷当然知道,当时的一条大黄鱼,就可以兑换二百多块大洋,而且当时的金价还正在上升,银洋却在下跌。
民国初年的一块大洋,即便是在上海,也能买到七八十斤大米或面粉,而眼下在上海,一块大洋也就只能买到八斤大米或者面粉了;然而在蓝城地区,尤其是在芦长地区这一带,过去的一块大洋是可以买到八十斤大米或者面粉的,现在却也只能买到五十多斤大米或面粉了。卢霖楷大体一算,就这五十根大黄鱼别说只是定金了,即便是买五千担大米或面粉,也完全足够了;加之他的属下在征收粮食时又一向压秤压价,简直是半买半抢,这其中的赚头,就不用说了,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数目。况且,这五千担购粮的本金哪里用得着全部由他卢霖楷自己出呀,大头还不是由国民政府出吗?他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这五十根大黄鱼就捞到手了!要是这次生意做成,卢霖楷大体一算,就会有差不多一百六十多根大黄鱼的收益。天哪,一百六十根大黄鱼啊,这还了得?一下子就能捞这么多,卢霖楷能不激动吗?
不过卢霖楷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他还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一切都是庄梦琪和熊正南在操办。卢霖楷这时也就不免心想:怎么说这笔巨款我也不能独吞,我也不能不分给庄梦琪和熊正南一部分。而且,这种事在电话里说也不合适,这件事卢霖楷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包括他的马屁精秘书长唐云飞和他的爱妾从薇珊。卢霖楷这时也就悄声地对庄梦琪道:“先别在电话里说了,这样,我,我这就去你那儿。”
毋庸赘言,这五十根金条自不可能是什么上海的杜老板提供的,大熊正南也根本就没有去过什么上海、蓝城,其实,什么上海的杜老板,什么蓝城的代办处,都是不存在的,都只不过是松下惠代子臆造出来的;至于这五十根金条,自也全是松下慧代子自己垫付的,还有什么那一百五十根金条,当然更是胡说八道。
那么,这么精明狡猾的庄梦琪她会犯傻、她会白掏腰包出这五十根金条吗?当然不可能,说到底,松下慧代子的这五十根金条,也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实这些金条,原本就是松下慧代子从卢霖楷的家里窃去的。
我们一定还记得,卢霖楷在撤离雉皋之时,他的保险箱里的三十根十市两的978标金金砖,六十根五市两的大金条,也就是这种大黄鱼,还有一百根一市两的小金条,尤其是从薇珊的那一箱珠宝首饰,全都不翼而飞了。其实,如果卢霖楷仔细想一想,他就应该想到这事是谁干的,可是卢霖楷却从来就没有向庄梦琪身上想过。当然,这要说起来也不是毫无道理,从表象上看,庄梦琪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是一个堪称身份高贵的漂亮女子,这么一个漂亮又高贵的女子,又怎么能跟窃贼挂上钩呢?但是,卢霖楷的这些金条珠宝毕竟是放在他的内室保险箱里的,保险箱上还有密码锁,那么什么人才能有保险箱上的钥匙还能知道保险箱锁的密码呢,是什么人能打开他的房门又能打开他的密码保险箱呢,当然只能是能够跟他接近、能够获取卢霖楷的钥匙和保险箱密码的人。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一开始庄梦琪也不是故意所为,而是纯属偶然。庄梦琪为了方便从卢霖楷处获取情报,其实早就偷偷地采用印模打印的方法窃取了卢霖楷所有钥匙的模型、配制了卢霖楷的所有钥匙了。而卢霖楷这个人呢,还有个记日记的习惯,一些重要的事情担心忘记,就都记在一本随身携带的酱色皮面的小日记本里,这其中就包括保险箱上的密码。诚然,卢霖楷也不是傻子,他的这些重要记录却也记得比较简洁隐晦,一般人也看不懂,比如,他所记的保险箱密码,也就只有:“险密,二儿诞辰日,”聊聊数字。但是,这又怎么能瞒得过日特机关培训训练出来的高级间谍松下慧代子呢?
其实那天晚上,松下慧代子去卢霖楷家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获取卢霖楷领导的县政府将要撤离雉皋的撤离方向的。虽然当时鬼子还没有来攻打雉皋,不过庄梦琪已经知道横岛次仁率领的日伪军将在明天早上攻打雉皋,谭维藩陈慎思也已早作准备了。他们都知道,雉皋虽然会守,但是谭维藩陈慎思也知道,他们是守不住的。守,只不过是为了利用雉皋城外两道构筑坚固的工事,消灭一部分鬼子的有生力量,最终,谭维藩陈慎思辖下的政府和部队,也还是不可能不撤离。无疑,松下惠代子如果知道了卢霖楷的县政府的撤离方向,也就等同于知道了谭维藩陈慎思所辖军队和政府的撤离方向了。不言而喻,松下惠代子如果知道了谭维藩陈慎思所辖军队和政府会撤向哪里,也就知道谭维藩陈慎思所部的撤离路线了。而一旦松下惠代子获知了谭维藩陈慎思所辖军队和政府的撤离行军路线,庄梦琪也就可以通知横岛次仁率领的日伪军,届时在谭维藩陈慎思所辖军队和政府的撤离途中进行设伏阻击、消灭谭维藩陈慎思率领的撤离大军及政府了。
然而谁知,就在松下慧代子刚刚走进卢霖楷的内室正在打开后面的书房房门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卢霖楷和从薇珊却忽然回来了。巧的是,当时正是卢霖楷和从微珊刚从银行将最后一笔存款兑换成了金条回来。庄梦琪一发现卢霖楷夫妇回来了,也就立即藏进了旁边的一张大衣橱里,准备随时逃走。然而卢霖楷夫妇回来后,却并没有在外室停留,而是直接就进了内室,然后又向放着保险箱的隔壁书房去了。
卢霖楷和从微姗开门进了书房后,卢霖楷也就又打开了保险箱,并将刚带回来的金条放进了保险箱。二人见了这么多的金条和珠宝,不免高兴,也就顺便又欣赏查点了一番。而且为了掩人耳目,卢霖楷这时并还提议,撤离时只用一只半旧的皮箱装运这些他们的宝贝,而不是用新皮箱装运这些金条珠宝。然而他们哪里想到,此时却隔墙有耳,他们在此期间的所做所说,却被庄梦琪听了个真切。
又恰巧,卢霖楷和从微姗欣赏和放好金条珠宝、又关锁了保险箱后,卢霖楷却说政府里有事,却返回政府去了。而且不久,松下慧代子正欲走出衣橱、正在考虑如何处置对待从微姗时,从微姗却也出去了。到了这时,庄梦琪也就无所顾忌地走出了衣橱,也就去打开了书房和保险箱。
庄梦琪打开保险箱后,呈现在她眼前的便是半保险箱的黄灿灿的金条和一个珠宝箱;打开珠宝箱后,箱内更是琳琅满目满满一箱的珠宝首饰。庄梦琪不禁惊叹道:这个老狐狸,真会装耶,平常一直自称自己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穷官,也非常小气,暗地里却藏着这么多的金条珠宝!
面对这么多的珠宝金条,在这种情况下,傻子也不会不动心,送到嘴边的肉,岂有不吃之理?况且,这对庄梦琪而言,也还可以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她对卢霖楷这个吝啬鬼的不满,发泄一下卢霖楷侵占她的身体的心中之恨、之厌。并且,为了延缓被卢霖楷和从薇珊发现他们的金条和珠宝被人取走了的时间,庄梦琪还没有用那只就在她身边书橱里的、隔着玻璃就能看见唾手可取的旧皮箱,而是去隔壁拿来了衣橱里的那只卢霖楷不同意从微姗使用的新皮箱。庄梦琪拿来这只新皮箱后,也就立即就将保险箱里的全部金条和那只珠宝箱全装进了这只崭新的酱色大皮箱里。
不过,庄梦琪在拿清了保险箱里的金条和珠宝后,却发现保险箱里并没有任何文件。其实,这个保险箱卢霖楷已经不放文件多时了,卢霖楷已把文件移放到书橱里去了,这个保险箱卢霖楷夫妇早就只用于存放金条珠宝了。松下慧代子窃取了这批金条珠宝之后,也就又寻找起了卢霖楷存放的政府文件。然而松下慧代子找到了卢霖楷存放的政府文件后,却未能找到有关政府撤离雉皋的相关文件内容。而且这时,庄梦琪却又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庄梦琪一闻其声,也就收拾了文件,关上了橱门,结果也就未及离开,而是就近藏在了一张沙发的后面。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就也开门进屋了,让松下慧代子又一次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进屋的却不是从微姗和卢霖楷,而是从微姗跟一个年轻小伙子;而且这个小伙子庄梦琪还不认识,以前还没有见过,并且此人还非常英俊年轻。更让松下慧代子大为惊诧的是,从微姗和这个年轻小伙子一进屋,就直奔内室床上去了,然后二人就在床上颠鸾倒凤起来。
不过对于从微姗的这种不轨行为,庄梦琪倒也理解,并且还很欣赏支持,要不是为了这一箱金条珠宝,她甚至都想跟他们上床一起玩一玩。庄梦琪是想,凭什么卢霖楷那样的老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老夫少妻还养外室,而我们女人就不可以拥有多个男人、不可以也找几个英俊少年享受生活?
庄梦琪见这二位玩得正欢,便也就趁此机会提起这一箱沉甸甸的金条珠宝,悄然出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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