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峰回到卢锦秀的住处时,就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多了,然而让肖林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卢锦秀居然还没有休息,卢锦秀居然还在等着肖林峰。肖林峰打开院门刚刚走进院子,卢锦秀就迎出来了。卢锦秀一见肖林峰就笑盈盈地道:“快,快进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回来,这两个字让肖林峰听了便觉得很不合适,也很不是滋味儿,不过肖林峰却也只能反问道:“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啊?”
“等你呀,你不回来,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先休息呢,这是做夫人的规矩。”卢锦秀仍然兴致勃勃地道。
二人刚刚走到堂屋门口,肖林峰这时却还忽然发现,卢锦秀身上的着装也跟上午不一样了,卢锦秀居然还特地换上了一件崭新靓丽的粉红色绸缎旗袍,不过这倒确也使得卢锦秀那本不柔和苗条的身材,却也顿显修长婀娜起来了。
肖林峰一进屋,卢锦秀就又立即热情地从肖林峰的手中接去了皮包,然后放在了箱椅上;紧接着又走到了肖林峰的身边帮着肖林峰脱下了外衣,并接过去挂到衣架上去了。与此同时,肖林峰却还惊讶地发现,屋内东侧的八仙桌上,居然还齐齐整整地摆放着许多合着的盘碟,并且还有两瓶海中花牌红葡萄酒和两个非常时尚的高脚酒杯,肖林峰不禁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
卢锦秀仍然是笑盈盈地道:“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虽然没有亲朋好友来为我们祝福,却也不能没有美酒佳肴呀,你说是不是?你等着,啊!”卢锦秀一边说着,一边又热情洋溢满面春风地去厨房一盘盘一碗碗地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一一地放在八仙桌上。其中有:海参鲍鱼,熊掌鱼翅,竹蛏大虾,螃蟹文蛤,红蹄鲈鱼,酥鸡板鸭……都是上等珍肴。然后,卢锦秀又指一指桌边的椅子道:“坐下,坐下啊。”
面对着卢锦秀这样的热情和卢锦秀的这张满面春风的笑脸,肖林峰也就不好拒绝不由自主地坐下了。肖林峰坐下后,卢锦秀也就立即就给肖林峰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海中花牌红葡萄酒,然后便举起酒杯笑盈盈地道:“还愣着干什么,举杯呀,来来来,祝贺咱们重逢团聚,怎么样?”
本来,肖林峰早已想好,他跟卢锦秀也就是工作上的关系,绝不跟她扯谈过去,绝不跟她超越同事关系的界限,以免卢锦秀纠缠,以免暴露身份,可是这时,肖林峰也还是被卢锦秀的热情和为他做出的这么多的努力感动了。肖林峰深知,为了这一时刻,就凭卢锦秀一直等到现在;还有这一桌大菜,卢锦秀这是付出了多少的辛劳和希望啊?肖林峰已经无法拒绝卢锦秀的这份心情和这张笑脸了。不过,肖林峰却也非常清楚,他爱的是楚望舒,而不是卢锦秀,即便是此时他再为卢锦秀感动,肖林峰也还是心有不忍道:“也不知道谭长官跟你是不是说清楚了,咱们只是假扮夫妻,目的只是为了工作。”
“知道,知道,谭长官说得非常清楚。不过,谭长官也还说了,为了工作,假夫妻也要做得跟真夫妻一样。”卢锦秀虽然在笑着说这些话,但是卢锦秀的言词之间,却无不充满着忧伤和凄婉,这一点肖林峰也听出来了。
肖林峰当然知道卢锦秀的心思,不过尽管肖林峰心里想哭,不过肖林峰也还是不得不应付道:“是,也是,师座说的也没错。”几口酒下肚,几道菜吃过,肖林峰也就不得不又心有不忍地转移话题道:“电报发出去了吧?”
“当然,当时就发了,并且收到了回复,放心。”
“用的是我给你的频率和呼号吗?”
“当然。唉,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也就是这么一问。不过,我是你的领导,也不能不问一问,也不能不了解一下情况,你说对不对?”
肖林峰之所以要问这话,肖林峰之所以要转移话题,肖林峰之所以要这样跟卢锦秀说话,这一来自是为了跟卢锦秀保持距离;更重要的目的也还在于,如果卢锦秀用的是他给卢锦秀的频率和呼号,那么卢锦秀在把电报发给谭维藩所部的同时,就也把电报发给芦湾游击队了。对于这一点,肖林峰跟谭子游和陆一焜、丁溪桥、胡石庵他们已是早有准备,肖林峰早就将谭维藩所部电台所用的频率呼号和翻译密码复制了一份给陆一焜了。
卢锦秀这时也就在肖林峰的引导下摆脱了忧伤的心境,并且终于灿烂地笑道:“好……能问,能问。小王八蛋,跟我还领导呢。”
让肖林峰没想到的是,卢锦秀一摆脱忧伤的心境,也就又跟肖林峰玩起了迂回战术,也就又把话题转回来了。肖林峰见状,也就只得道:“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林子,你认错人了,我叫肖林峰。罗俊秀同志,今天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以后就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的那个什么小林子的事了;而且以后,你还必须叫我长官,或者喊我老肖。”
卢锦秀不禁咯咯咯地笑道:“你才多大呀,还让我叫你老肖。”
“我二十五呀,你呢?”
“我二十四。”
“这不就对了吗。”
“对什么对呀,我还不知道你,你二十三,比我小一岁呢。”
“我再强调一遍,我是肖林峰,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小林子,而且我已经结婚成家了,我已经有我的夫人了。”
“别逗了,你有夫人,你的夫人在哪儿呢,你怎么不带在身边呀?”
肖林峰无言以对了。
卢锦秀这时也就又笑着道:“你的夫人是我,罗俊秀,是不是?你敢说不是?”
“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了,行不行?我问你,你的电台是怎么带进城的?”
“我没说电台是我带进来的呀,鬼子检查得那么严格,鬼子的探测器又灵敏得跟孙悟空的火眼金星一样,身上藏一根针都能检测出来的,我可没那本事。”
“那你哪来的电台?”
“那你知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啊,我正想问你呢。”
“那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曾在陆口当过多年的保安团副团长啊……”卢锦秀刚刚说到这里,却忽然禁不住哭了。
“别……,别难过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谁让咱们都是军人呢,军人不就是随时都有可能沙场赴死为国捐躯吗?好了……你哥在这个县当过保安团副团长的情况,我倒是略知一二。”
卢锦秀擦一把泪道:“你既然知道我哥在这里当过保安团副团长,那你也就应该知道,一个在这里干过多年保安团副团长的人,怎么能不在这里留下一点根基呢?告诉你吧,这栋房子就是我哥当年置下的。以前呢,一直都是我的一个远房老舅在这里看房子。老舅年纪大了,又来了鬼子。鬼子来了之后,鬼子又狠得跟秃尾巴狗一样,他的家人也就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了,我这一来呢,我也就让他回家了。”
“噢,是这样,你哥哥可真不愧是个有心人。你哥留下的根基恐怕还不仅仅只是这一部电台吧?”
“你就别装了,我哥是个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这也就是你,换别人,我是不会跟他说一个字的。”
这一次,肖林峰没有否定卢锦秀。肖林峰估计,卢锦程在这里一定还藏有武器弹药,而陆口地下党联络站的同志又正急需武器弹药。尤其是我党的武器弹药,又无法运进这个城来,要不然,何海林和李霁明今天也不至于束手被擒白丢了性命。肖林峰想到这里,也就有点迫不及待道:“你哥都藏着些什么宝贝啊,要不,你就带我去一睹庐山真面目吧?”
“急什么,等吃完了饭再看也不迟呀。”
肖林峰无奈,只得等到吃完饭再说。然而谁知,肖林峰好不容易等到卢锦秀吃完了又洗漱完毕之后,卢锦秀却走进了她睡觉的闺房,并且笑眯眯地向肖林峰道:“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你进来呀。”
肖林峰这时也就终于不得不提醒卢锦秀道:“你忘了,刚才不是说好让我欣赏一下你哥留下的好东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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