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长青的观念里,她一直认为领结婚证可比举行婚礼更为正式,但这一天下来,她就清晰认识到非也。
举行一场婚礼固然又累又繁杂,但亲自经历过,方才体会到就因为有了这场婚礼,她成了真正泼出去的闺女。
婚礼结束已是下午两三点钟,徐长青和沈卫民在门口送别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时就更清晰认识到这一点。
尤其是这期间送亲队要回去也就罢了,连她三位爷爷也带上她一对弟妹上吉普车离开了,她就真成了一个沈家媳。
这就比被卖了还过分的,被卖,她还可以逃的,但这回她就是想逃都难了,不到回门时间就别想跟上车回去。
再等外面一切收拾利索,还未离开的沈家长辈和何家长辈进新房说几句祝福话再离开,此时外面天也差不多黑了。
沈卫民再转了一圈见家中桌椅碗筷已经还了,剩余的部分食材也拉到父母那边备用,就连后院的门都已经闩好。
剩下就是今天收到的贺礼还未整理,但此问题不大,他便转回新房,却见徐长青正坐立不安的歪着脑袋来回转悠。
刚开始他还以为他媳妇儿怕今晚有人来闹洞房,但在他提到都被他打发走了还见徐长青倒不转悠,却还不整理红包?
沈卫民就知他媳妇儿这会儿肯定是反应慢到现在才开始恐婚,也是到现在才真正认识到何谓出嫁,不枉他费尽心思啊。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给她听的,那咋办?嗨,他还就不信钱串子一旦盘账起来还能有心思胡思乱想来着!
沈卫民的眼角余光瞄着一旁好像又要开始出神的徐长青,他一边伸手去拎过装着红包袋子的便先来一句。
“起先大哥交给我,我给你的那些礼金账本呢?咱得趁这会儿给核计核计才行,二姥爷他们明儿一准要回去。
要咋回礼正好现在先核计一下,等明儿直接给他们带回去,免得还要专门跑一趟不说,还要尽快赶去送回礼。”
回礼?
对。
回礼!
这是大事!
原本她想将这次收到的人情都交给沈爸爸和沈妈妈,奈不住他们就是不答应,说之前的礼就她两口子走的。
公公是好的,婆婆也是好的,就因为他们好,当儿媳妇的就更得要好好处理回礼问题,绝不能让他们丢份。
“嗯?”徐长青翻开今天由沈家元登记入册的人情本,第一页就是老何家的礼金,“不对啊,咋这么多?”
“多少?”
“比原先定好的旧列都多了不少,不提咱们敬酒那会儿二姥爷他们给的红包,就是这些,好像都翻倍了。”
沈卫民诧异,挪近一瞅,“……还真翻倍了,这是想咋啥,下面没成亲的就老多了,回头他们能扛住?”
就是啊,不单长辈们,连同辈的哥姐,包括今天未到来的礼金都翻了一番。“要不你现在去找答案?”
沈卫民摇头,“算了,等明儿问晓彤姐便可知。咱们现在先把多出来的另外包好,等明儿一起回礼也是一样的。”
“……”徐长青失笑,“你可真是个大机灵!不用问了,问了回头推来推去还麻烦,咱就抽出来回礼就行了。
还有像于爷爷他们不单昨儿去我家,今儿还来的,这部分回礼咋走,往后咱们总不能也走两份的礼。”
“这个啊,简单。”沈卫民开始随手拿起红包拆开,“咱们还是按老规矩走人情就行,咱爸咱爹都有走人情。”
也就是说父母走他们的人情,咱们也只走咱们的,但这一样一来的话,“咱爹咱爸都不收的,就咱们赚大了。
所以我之前说这回人情都归他们大人收就压根没错,可惜不管是我爹娘,还是你爸妈,咋说都不答应……”
废话了不是,要不啥叫分家了。分家了就代表几个儿子已经各成一家,爸妈要是收走人情还用得做人。
至于老丈人?
不提也罢。
倒是昨儿那一张存单才是大头。“后来那张存单,咱爹咋说了?还有压箱钱,咱爹娘是不是不听你的?”
徐长青抬头瞟了他一眼,继续拆红包的点了点头,“不错,我说你就给我准备了不少首饰,结果挨批了。
最后连我娘都说你给我买的是你的,她和我爹挑出来是给我的嫁妆,每个孩子都有,我不能不收起来。
就是压箱钱,除了那五百二,不知我爹上哪儿换来的银元,要不是我说太重,一封一百个都压箱底了。”
沈卫民听得好笑不已,他也忍不住笑了,“你这算不算在找你男人显摆?不过咱爹娘这回是花了不少钱。”
“还好吧。”徐长青抬头瞅了瞅他笑笑,继续低头忙着拆她的红包,“爷爷给的那张存单,我爹让咱们收着就是了。
要是连咱们都不收,眼下就退回去,爷爷心里会不好受。反正日子还长着,
等岁数大了只怕还要咱俩孝顺他。”
“应该的。”沈卫民解释,“我说的是就是没这张存单,咱们也应该孝顺他。只不过,这钱还是花出去的好。
我有个建议,考虑到咱爹往后要走的路,这一笔钱就以小长源的名义置办房产或是铺子,你觉得如何?”
徐长青想了一下,“咱奶哪儿?”
听到这话,知她指的他奶,沈卫民不置可否摇头,“不会收,咱奶会连半毛钱都不会收,给了还会生气。
有台彩电就行了,再提钱,发火不说,孙子太多,钱在她手上未必是好事,还不如让她和咱爷吃好喝好。”
“这个,我就不懂了,不过昨晚咱爷爷也说了,这钱看着多,在那边(港城)也没多少,就是给咱两口子的。”
“不会吧?”沈卫民捉狭的等徐长青抬头便一脸震惊地瞅着她,“你,你,你居然连给我小舅子买铺子都舍不得?”
这人,这人!徐长青顿了一下,她立马打了一个激灵的抱起自己两胳膊,“好冷,呵呵,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
不!
就凭你此刻这幅小模样,就是幸事一桩!沈卫民曲起手指刮了一下徐长青的鼻梁,“知道今晚叫什么夜?”
新房内,一对犹如儿臂粗细的龙凤喜烛还在缓缓燃烧,烛光微晃的,偶尔发出烛花“噼啪”的细微声响。
据说按风俗,新婚之夜点燃一对龙凤烛,不能吹灭,要让它们一直燃到次日清晨,表示夫妻二人不离不弃。
徐长青睡眼朦胧着的半睁开双眼目视烛光。稍许过后,左右睡不着,她转移视线看着沈卫民一张脸出神。
这张脸,明明长得五官棱角分明的显得极有个性,怎么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未语先带三分笑的有着几分温润。
好奇怪的一个人。
沈卫民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徐长青的注视,他也不睁开眼的反而将她抱紧,低声道一句。
“不累?”
徐长青想要假装睡着已经来不及,连忙回道,“不能再闹了,今天我还得要早点起来去给咱爸妈做早饭。”
按他们这规矩新嫁娘第二天要早起给婆家做饭的,她娘就生怕她忘了一般的,前儿起就叮嘱过不下三遍。
“不用,没必要,咱爸妈没那么多讲究,再说昨晚已经搬了不少食材过去,说好了中午去那边吃团圆饭就行。”
“行!”才怪!“你松开我继续睡好了,我先起来去方便一下。”徐长青说着便挣扎着想半支起身子。
不料想这刚刚稍稍支起身的,沈卫民的胳膊一个用力就揽回了她,让她半途而废不说,这人还乐个不停!
“小样儿,咱妈昨天回那一头就说了让我在这边和你吃了再过去,还先起来去方便一下,你说我咋罚你合适?”
又瞎激动了!徐长青连忙双手挡住,“还没刷牙呢,押后哈。你说咱爸妈体谅咱,咱更要尽本分不是?
再说了,要是住一起还能稍稍马虎一些,反正院门关上外人也瞅不见的,但这回要不早点不上那边真不好。
你想啊,别说今早给咱爸妈准备早饭应当应份,就二姥爷他们老俩口和咱舅咱姨他们不是都住那一头的嘛,
今早要是赖床不去非得等中午了才去的话,我还能挺直腰啊,又不是天天在家给咱爸妈准备早饭的,对吧?”
“那也再躺会儿,现在最多凌晨三四点……”
“五点了。”别以为睡前把手表取下放远了,我就不知时间。徐长青不得不打断的,刚刚说话之间她就特意“瞅”了眼长青园里面,卧室那张梳妆台台上摆放着电子闹钟的时间,刚好差几分钟就五点。
“那也太早了,六点起来都来得及。昨儿咱爸就喝了不少酒,没这么早起来。就是二姥爷平日里也没咱爷起得早。
咱们太早去反而不好,反而还打扰他们多睡会儿。六点半到那一头刚好的,熬锅粥,整个馒头包子啥的时间刚刚好。”
听沈卫民这么说,徐长青就没有再非要立即起来不可,但让她就这么一直傻躺到六点,她还担心一个不慎睡过头呢。
她就看着那对龙凤喜烛一边暗暗核计着时间计划等它们自动熄灭就起来,一边听着沈卫民又是话题一转的。
一下子便话题转到昨晚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人情红包上,又话绕到他这两天前后又一共准备了多少个红包。
再再又提到连他都没想到昨儿有谁来喝就喜酒,好比如说原本没打算今年回老家过年的沈明轩还带来马厂长贺礼。
再比方说他不想通知人破费的李源朝他们老子这些他爸好友叔伯们,尽管人还没喝喜酒,但也托人带来了贺礼。
再就是丁大毛和刘痞子他们省城这一帮子发小的长辈居然也在昨天赶来喝喜酒,临时来不了的也托人带来了贺礼。
而这些来自省城的发小家长辈,除了丁家和项家,其实绝大部分,如刘痞子他爸就从无和他家有过什么人情往来。
一个小时说慢,它很慢;说快,它就仿佛眨眼的工夫而已。
在沈卫民说的,徐长青听的,偶尔提个问题求答案中,龙凤喜烛燃尽,还是同时一起燃尽的,六点也到了。
当然,不明而喻的。原本属于陪嫁品的这一对大红龙凤喜烛,先是换成沈卫民去找人订制,又居然还能同时一起燃尽?
要说这其中没有一点蹊跷,肯定绝无可能,徐长青看着沈卫民夸张地嚷嚷着他们俩人往后肯定能长相厮守直到白头就乐得够呛。
橘黄的灯光下,室内便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好似在提醒她今天还得要穿大红衣服,徐长青便给她自己挑件红棉袄。
昨天穿的一身那是嫁衣,包括鞋子在内,今天是不能再捡起来重新穿上了。说是第二天再穿就像重嫁一样,不吉利。
类似的习俗就多得不了,因而她的红大衣、红棉袄、红夹袄、红马褂红马甲,款式之多便足矣一天一套穿上个把月。
到底还是铺张浪费了,不过,真好看。对着镜子,徐长青瞅了瞅镜中人,她都不得不为自己暗赞一句好漂亮的小媳妇!
锁好大门。
现在天冷,便是天色刚
有丝丝灰蒙蒙的亮意,地里没什么活,村里人都起的晚,一路上也没遇到一两个人。
徐长青正暗幸还不算晚,结果到沈家时不料想此刻不单院门已经敞开,院子里也站了好几个人在活动着手脚。
更甚者,等她和在院子里的长辈打过招呼快步去往厨房,婆婆掀起棉帘子出来,还带出一股子浓郁的饭菜香味。
羞煞她也!
“妈,早上好。”
“早上好。”何佩英瞧了眼天色,“咋这么早就来了?我不是和你卫民哥说了中午再过来就行了。”
“迟了呢。”
何佩英如何看不出儿媳妇不好意思了,她不以为然地笑笑,“迟啥,鸡都还没叫的,来的已经够早了。”
“妈,您真好。”
这孩子,跟她家混小子学得嘴越来越甜了!何佩英失笑之余伸手去推了推儿媳妇,“行了,想进去就进吧。
你二姥爷他们想早点回去,那中午咱们就早点吃,早餐先简单点就行了。知道你二姥爷早上不能吃啥的吧?”
“知道。我二姥爷是早上空腹,吃甜的肯定不行;我二姥姥是酸的东西最好少吃;我老舅是快成老烟枪了……”
坐在灶前看火的许晓娟看着徐长青进来便忍不住笑了。见就她一个人进来,婆婆并未一起进屋,她倒不奇怪。
婆婆向来开明,虽然在有些事情上严厉了些,但那是涉及到原则上的问题,在其他的事情上可不会斤斤计较。
挺着个大肚子的,起来累,再坐下又麻烦。一时都懒得站起身,好在不是什么外人,她便朝徐长青招了招手。
徐长青原本就正朝她走去,担忧地瞅了瞅许晓娟的大肚子,边快步来到她身前就轻声问道,“几点起来的啊?”
“没多早,就和你前后脚的工夫。粥是昨晚回房前煮开焖着,馒头包子只要蒸一下就行。坐这边,这两天累不?”
“不累。”徐长青并未如许晓娟所愿入座她身侧的椅子上,她利索地系上围裙,“就是笑的都不会笑了。”
许晓娟闷笑出声:可不是,昨天最终还是推出二十二桌酒席,单单给在场的亲朋好友敬酒那会儿就要笑僵了。
当时那个热闹的,她就是身子不便,不好到近处转悠,但听动静都可想而知昨天那一场婚礼到底有多隆重。
听孩子爸说敬酒那会儿,不单亲朋好友,就是村里来喝喜酒的长辈有一个是一个都包了红包,红包都要用箩筐收。
小三这回和前两年老二结婚时的场面就根本不一样,孩子爸原本还一直耿耿于心公公这一房在老家不受欢迎。
结果,昨天就见真章了。
不是自家四兄弟在老家不受欢迎,是整个老沈家还没谁的人缘能好到如同小三他们这对小两口这种程度。
这不?!
“你大哥就喝高了。多少年了,他都没这么高兴过,回来就一直拉着我说个不停,这会儿就还在屋里睡着。”
“没事儿吧?”
许晓娟摇头,“没事儿,好着呢,他是看你们终于举行婚礼完了一桩心事,接下来等小四成亲就远了。”
“那就好,这几天都亏大哥他们帮忙。”徐长青拿了把刀切菜,边切着边笑道,“卫民哥反而倒是最轻松。
晓彤姐他们昨晚是不是住到二哥家了,咋想的,又不是不知我和卫民哥早早就领了结婚证,还腾啥地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怕他们在你家有人跑来要闹洞房呗,你卫民哥早就贿(赂)你晓彤姐帮忙哄走人。
你晓彤姐就说她还见过像你卫民哥这样的,就昨儿个白天大方,平日里恨不得把你藏起来,谁都甭想瞅一眼。”
来了,开始打趣起人来了,徐长青抿嘴一笑,边低头继续咔嚓咔嚓切菜着的回了她道:“说吧,我脸皮厚着呢。”
“当真?脸都红了。”
“不可能。”徐长青绝不承认,放下菜刀搁在案板上,她便抬头瞟了眼许晓娟,“是衣服颜色衬托的。”
“是嘛。”许晓娟仔细打量起她全身上下,“这一身好看,俏生生的,你白,穿红色其实比啥颜色都精神。”
徐长青汗颜,热锅倒菜吵着,想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忘了我早前有多黑?我也就这两年捂白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许晓娟想起徐长青原先那张小黑脸,把她给乐的,双手捧着肚子便忍俊不禁地哈哈直笑。
何晓彤昨晚就料到她没准今早就起不了,因此她还特意让也挺着个大肚子的杨晓琳记得早上醒来时喊她起来。
结果杨晓琳早上睡过头,醒来就已经快要七点钟。再赶到那边时,她这人还没进上房的便听到许晓娟的笑声。
不像之前在路上,多多少少还得顾忌孕妇安全,想走快些也不得不耐下性子等人一起慢行,这会儿?
何晓彤见这会儿已经进院子,她便很放心的二话不说就将杨晓琳丢下,自己一人快步朝厨房那边冲去。
“大嫂,长青。”
“在呢,我们都在里面。”
杨晓琳瞧了瞧左边,瞅了瞅右边的,此时院子并无一人,她便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肚子的直接去往上房。
上房东屋,此刻就坐了不少人,何二姥爷老两口子在,何老舅两口子,何三姨两口子,连沈明全两口子都在。
临窗大炕上坐着老少爷们,炕前地上以何二姥姥为首的女眷们则坐到一旁靠对墙桌子边上也在唠嗑着什么。
杨晓琳走近不知被谁已经卷起门帘子的东屋门口,往里瞅了眼,稍作迟疑的她便朝何二姥姥那边走去。
“……还是在家坐月子好。”何二姥姥耳聪目明地朝走近的杨晓琳招了招手,另一手拍了一下闺女何三姨。
何三姨反应极快,老娘的手刚一接触上她的腿,她便站起身,“坐这儿,我去瞅瞅咱新娘子准备好了没。”
“快了,您坐好了,我站着舒服。”杨晓琳忙不迭一手连连摆着,“我等卫安哥带孩子回来还要去厨房。”
何三姨笑笑摇头,“安心坐你的吧,老太太正说你的事儿呢,正好听了
提提意见,好让你妈早做安排。”
杨晓琳不解其意,正要开口询问,何三姨已经往走了,她只好就近捧着肚子坐到何二姥姥身边,看向婆婆。
何佩英其实并不想在三儿媳妇一早准备早饭马上要上桌的这个节骨眼上谈起上面两个儿媳妇待产问题,
她微微摇了摇头,“你二姥姥关心你和你大嫂这一胎在哪儿待产,这事儿等你们夫妻确定好改天再谈好了。
婶儿,我叔想回去让他先回去好了,我婆婆和您谈得来,小三儿小两口又在家,咱娘俩也好唠唠……”
何二姥姥不等侄女话说完便抓起侄女的一只手放手心的拍了拍,“不在你叔边上盯着,婶这心里不踏实。
下回,下回来了一准待些日子。你啊,也甭整天工作啊工作的,抽空和姑爷带你公公婆婆回省城转转。”
得。
被教育了。
何佩英乐得连连点头,“会的,如今就剩下一个小的,上面几个孩子都成家了,我和孩子爸有时间了。”
“那就好,回头你大嫂来电话,婶就直接跟她说你想通了,你弟妹当证人啊。”何二姥姥说完看向侄媳妇。
何老舅妈听得也是直乐得连连点头,只不过无须她再琢磨着措词回话,今儿个外甥媳妇的厨艺亮相了。
早餐过后,不提徐长青收到多少夸张的赞语,忙完这边的事宜,接着便是何佩英要带她和沈卫民去一趟大房。
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老俩口昨晚又回到了他们老俩口的老地盘,也就是长子那边。按规矩,这一趟就非去不可。
当然,如可以,徐长青是想去拜见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以及沈家两位大伯二伯他们,但真心不想再收敬茶礼了。
这红包,那礼物的,之前收到的不提,单昨儿她一人就收了他们不少礼,今早再去敬茶的,说实话,很不好意思。
奈不住习俗如此,不要都不行,说文雅了是长者赐不可辞,说直白了这是规矩,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独一份。
是不是独一份,徐长青真心不知,她是啥人情都有走过,唯独当新娘子进出人情不单没经历过,更是半知半觉。
原本白蜜那个白眼狼要是没嫁方俊那个王八蛋,身为白眼狼的妹妹,她肯定会有机会了解到更多人情世故。
最起码不会是听她奶一个说法,大舅娘又一个说法,再听沈妈妈和她姑的,好了,稀里糊涂的,都不知该听谁的。
好在她身边就有法宝——沈兄,他说可以收,她便收下就是了。听话不当家的孙媳儿媳总比自作主张的受人待见。
这回按照辈分一一奉上嫁妆里有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收进来的回礼可算不是又只进不出,整得她来抢钱似的。
老爷子老太太三个儿子,不提她嫡亲的小叔子,剩下的小叔子也是不用给她回礼的,而且侄子侄女就老多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回徐长青便出手颇为大方的就小叔子一人一个带有文具盒的书包,侄子侄女全部一人一双鞋子的派发礼物。
当然,亲疏有别。
回家以后她还是没忍住给了小四一个纸箱。至于里面都有何物,反正绝不会输过于你三哥给你几个哥谢礼就是了。
沈小四瞅了瞅他三哥,大有他三哥脸色一个不对就不要的势头,把徐长青给乐得够呛,先打听看了再说呗。
她乐,沈小四更乐,有他三嫂这句话在,他三哥就输定了,他还怕啥,但……“哥,我听我嫂子的了。”
你敢摇头试试,弟我谁都服就服你!“别说我这个弟不听你话,咱爸妈就说了你在外都得听我嫂指挥。”
沈卫民斜倪起他,“连箱子都还没打开就啥啥都先说出口,你就不怕你嫂子给你准备了一箱复习题?”
“这有啥,我都答应了我嫂子将来当她学弟。是吧,嫂?”沈小四机灵的将问题抛给了他笑而不语的三嫂。
徐长青点头,“好好努力,等你考上我和你哥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我和你三哥奖励你一份大礼。”
沈卫民闻言瞥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他伸手撸了把弟弟脑袋,“目前第一个目标,考进县中,年段前三。”
“到时候也有奖励的。”徐长青帮沈卫民补充上,“只要考进县中,我和你哥就包了你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嘶,这媳妇儿,一来就是大手笔!不过,这倒是不失一个好法子,既然督促小四,又能帮爸妈减轻负担。
沈卫民如何不知他媳妇儿这回收了他爸妈给的两个一百零一改口费,收得心里极为愧疚,连对谁提都不好提。
毕竟这真真是独一份,别说杨晓琳,就是大嫂也没此待遇,关键是连退也退不回去,提起就说他两口子嫌少。
这一碗水端得摇摇晃晃的连他这个当儿子的心里也跟着忽上忽下的,此事回头要是被老二两口子得知还了得!
“现在先别和咱爸妈提这些事,好好努力,熬过去你就是咱爸妈的骄傲,往后谁敢小瞧你沈老四对吧?”
对小四,你这鸡汤不行……
“懂!”沈小四重重点头。
沈卫民见状一愣,飞快转头忍笑着去整理摊在炕上的红包和礼物:有意思了,他这个亲哥还不如嫂子了!
“好爷们!”徐长青拍了拍沈小四还稚嫩的肩膀,“读书呢,肯定很辛苦,这世上就没有比上学更辛苦的活儿了。”
“就是!”沈小四非常赞同他三嫂这句话,不愧是真材实料的状元,哪像他三哥提起学习就好像有多容易一般。
这叫啥,这叫根本没把知识学精学透,学进去了只会觉得一步步的越来越深,还学习只要用心了,多简单。
“可没法子啊,这做人吧,先图一个痛快的,往后就老不痛快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有个姐,你知道不?”
沈小四点头。
很好!她就说嘛,小四还是好孩子,眼珠子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多瞟眼那个纸箱。“她就是凡事先图个痛快。
有些话,我原本不想提的,既然今儿说了就到你哥俩听了为止。”徐长青等了等,见沈小四再次点头还表示会把住嘴,她就没再拖延的继续说道,“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她那个人比我还聪明…
…”
“不可能!”
“先听你嫂子说。”
沈小四点头。
“是真的。她记性可能不如我,但记性是啥,有些知识一次记不住,十次总不会忘了,但她怕累,太懒了。
因为是我爹娘第一个孩子,大家爱惯着她,她就更不想学习,她是真正没咋认真学习就考上了县中。”
沈卫民:“……”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知是谁老拉着张小黑脸的只想撬开她姐脑袋瓜子瞅瞅里头都装了啥!
“但凡她多花一点点心思在学习上,我就肯定比不上她。不信,你问你三哥,你三哥就最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这锅?
沈卫民硬起头皮点头给背上了!“你嫂子之所以不惜暴露家丑说给你听,她就是担心你个大机灵走歪了。”
好好说话!徐长青瞥了他一眼,“走歪个啥?谁都有可能走歪,小四不会。就凭他是你弟,他都不会!
何况小四还静得下来,我对他有信心。我现在就可以和你打赌,十年以后的小四就肯定比你我更优秀!”
有毒!
毒点太多了!
偏偏这傻小子还就听他三嫂的,被捧得连精神气都一下子不一样了,眼珠子就贼亮贼亮的,真邪门了!
难道是他的教育方式不对,不然为何同样是一个引导,广白(长源)就能优秀到连他姐的点点东西都不要。
沈卫民回想起小舅子前世装糊涂装得丝毫他姐身家几许的神情,想起小舅子还连妻儿都瞒得严严实实的。
这就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小舅子天生像足了他媳妇儿这个姐,是教育,是引导,潜移默化的像足了他姐。
再看他媳妇儿如小四所愿的给了一把地下室的钥匙,看着小四屁颠屁颠地抱着纸箱去西屋,沈卫民摇头而笑。
徐长青见状觉得非常有必要向沈卫民解释她这次的先斩后奏,毕竟小四是他亲弟弟,她可引导,却不能随便作主。
“我就寻思着翻过年他就十四,也不小了。这么大的孩子,他已经有自己想法,咱们更应该拿他当大人看待。
孟母三迁,环境很重要,顺着他的心思把他周末假期的时间尽量拉回这边,这边风气好,时常回来于他也有利。
就是一旦逞英雄结交不良少年,在咱眼皮底下想掰回来也容易。到时候大不了把他带出去,咱们自己盯着好了。
其实要不是考虑到咱们当哥嫂的不好擅作主张,我挺想目前就把小四户口转到京城上学,人脉就是最大的资源。”
沈卫民默,扯了扯嘴角,摇头,“知道你想弥补我遗憾,但路铺得太顺未必是好事,还是等上完初中再说。”
“行。”
反正凭小四最后还心疼你这个哥,这辈子我就是掰都会把小四给你掰回来,他要还敢扎刺,瞅我咋修理他!
至于老二,那就法子了,顶多就是面子情。再说有房,等毕业两口子就有工作的,还想咋拉一把,差不多了。
唯有你压得他服服帖帖的,高高在上的让他明白和你距离拉得实在太大,他才熄了还老想拿你当对手看待。
他沈老二能老实下来就无须担心杨晓琳还敢跳,这家子算是就这么一回事了,往后给你添堵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徐长青仔细想了想,老沈家这边好像就沈老二一个刺头,不像她家那边还有个糊涂的小老太,算是安心了不少。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沈兄,她都懒得费这个脑力去寻思。合则来,不合则散,干脆利落的一刀切,多痛快!
抛开这些烦人的人情往来,徐长青便开始准备起明天回门所需要准备携带的礼物,还有两个人明天要穿的衣物。
明天回门所需要携带的礼物好处理,比起今天给老何家和沈家两个大姑的回礼还简单,照清单收拾出东西就行了。
就连明天要穿的衣物,这个也好处理,全部叠得齐齐整整的,取出其中男女各一款衣物挂好,等明早穿就行了。
倒是清算礼金,以及结算婚宴其中还有一部分因当天太忙的缘故,还未结账的费用,包括族里还有人非不收钱的。
这些才是最最令人头疼的问题,不收钱就必须要给谢礼才行,关键是给出的谢礼据说还不能两者价值过于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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