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清爽的晚风中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礼钟声,这象征着奢华的晚宴即将落幕。
客人们彬彬有礼地有序退场,而从宴会开始时就一直被各色人群包围的两人,终于等到可以单独一叙的机会,径直朝对方缓缓走去。
风琴停止奏响,璀璨的水晶华灯也黯淡了下来,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两人。
“见过兄长大人。”
少女的睫毛很长,眼眸如盛着光的琥珀,她脊线优雅,视线平稳,在要靠近对方时停住了脚步,笑盈盈地低头一礼,算是先打过招呼了。
身着鎏金长袍的青年并没有马上回话,他拥有和太阳一样的耀眼发色、强壮的体魄和自然向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不过脸上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无尽漠然。
“金丝雀应该好好待在蔷薇鸟笼里,待在她适合生存的地方,缇羽,你会死在这场争夺之中。”
“兄长大人…”
抿嘴轻叹,笑容瞬间收敛,少女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可能那不是金丝雀,而是一只准备振翅高飞的猎鹰呢。”
“哦?难道那只自以为是的小鸟也想加入狮子们的狩猎,哪怕最后它会被折断脖颈、撕碎羽翼,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悠闲地在青藤园里品尝晨露了。”
那双充满敌意的冷淡青色瞳孔此时竟产生了一种惋惜的感觉,特别是在他看向妹妹的眼神当中。过去他的确十分宠爱缇羽,但这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相比,所谓的兄妹之情,也不过是些随手可弃的东西。
“谁又能看到未来呢,没准狮子也会被小鸟啄掉眼睛。”
缇羽自然而平静地直视着他的双眸,不曾露出半分怯意,那怕他已经是拥有半数以上公爵支持的王储。
“卢恩哥哥,来互相争夺吧,争夺那,尊贵而又肮脏无比的,唯一资格。”
那天,是势单力薄的六公主殿下和已被选为帝国继承人的大皇子殿下的最后一次谈话。而四年后,缇羽十六岁之时,两人在国内的声望已不相上下。
一种说法开始悄然流传,称缇羽殿下将会成为神圣猎鹰帝国的掌权之人,成为猎鹰帝国的第一位女王。
当古老而神秘的王国们逐渐在那场旷日已久可怕的战争中灭亡后,万物又会若无其事地开始下一个轮回。
如今在生命凋敝的亚山大陆上,除了那个强大到甚至号称会延续到世界尽头的神圣猎鹰帝国外,也只剩下七城联盟能称得上是一方繁荣之地了。
巨峰前的十几座小山从小到大层层叠叠堆得就像积木一样整齐,又像是一群忠实的护卫拱卫着一颗璀璨明珠。
七根高耸入云散发着氤氲光晕的彩色巨塔,自凹凸不平的戈壁滩上拔地而起,星罗棋布地簇拥着山顶之上那座灿烂辉煌的金色大殿。
如果你是个视力敏锐的神射手,甚至还能看见鳞片上闪着寒光的赤龙绕着巨塔急速盘旋,在云雾里横冲直撞,如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明亮弧线,留下一道道血红的巨大轨迹。
现在已是入暮时分,高挂于繁星闪烁夜空上的皎洁白月只能挥洒下淡淡的朦胧清辉。
但高居山顶之巅的那座大殿依旧亮如白昼。
络绎不绝的宾客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陡峭白石阶梯攀至山顶。
他们大都气喘吁吁,汗水淋漓,亚麻材质的衣物湿透后紧贴着肌肤,身体中仿佛灌满铅水,手脚如钢铁般沉重,压得他们缓不过气来。
伫立两旁熊熊燃烧着的白烛火焰照亮了他们神情肃穆的侧脸。
所有人都虔诚无比,好似来此朝圣一般。
但也有披着星银战甲的赤眼狮鹫与三足的碧绿亚龙从遥远的彼方飞来,振翅产生巨大的风压吹得人群脚步踉跄,近乎站立不稳。而它们则缓缓落于大殿之前,背上鎏金四溢的鞍座上端坐着服饰不凡的尊贵客人。
今天是七城联盟一年一度的议事大典,同样也是博得高层赏识去出人头地的最好时机。
联盟的掌权者们将在此商议出七城联盟今后的发展方向,以及如何面对位于大陆中心逐渐强势的神圣猎鹰帝国。
当然,灭世预言中迫在眉睫的白月之蚀也是关键议题。
大厅内。
负责膳食白衣侍从恭恭敬敬地一盘一盘在大殿四周摆放着精致的膳食。
白色玉石质地的圆盘下是木制的四腿方托盘,边缘镶嵌着细碎的紫水晶雕花,上面摆满了清蒸的鱼肉、娇嫩的肉柳和大块的烤肉。
其他高脚盘里盛着榛子、大枣、蜜饯、香瓜等果品。
镂空的方托盘下方还放着准备斟酒的银质酒壶和水晶杯子。
膳食桌前方是圆形的白色丝质蒲团,看上去如棉花般柔软。
再后方则是些灰色的方形毯子,是给那些身份低微,不够资格坐在台前用膳之人准备的临时歇脚处。
与极尽奢侈的金色大殿四周格格不入的是位于正中心的一汪清池。
池边由七彩的斑斓宝石堆砌而成,两三人伸开手臂便可合围的大小。
水面如明镜般平静,虽然被朱红的屋顶遮住了夜空,但却依旧映照出了天穹之上的无尽繁星。
沙砾大小的群星汇聚成河,缓缓流转,偶尔有一粒陨星划破水面,勾起阵阵涟漪,马上便被不间断观察着它的仆从记录在了一旁巨大的书页上。
这是巫师与法师们占卜之池。
“咚…”
沉闷的铜钟声缓缓响起,象征着盛会即将开启。
大殿之内的所有人均起身直立,双掌重叠,在胸前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后才盘腿落座。
厚重的火漆大门缓缓合拢,不留一丝缝隙,此刻大厅内寂静得只能听见人鱼蜡烛燃烧时的丝丝气爆声。
七位体态各异的黑袍尊者迈着从容的步子踏上了大殿最前方的高台,而后缓缓站定,皆气度不凡,神秘莫测。
静默不语,他们如不可撼动的太古魔山般伫立于此。
仅仅是站在此处,便已生出一股凛然之势,让台下众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仰望,只能口干舌燥地默默吞咽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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